西沙的夜来得早，篝火在沙滩上跳得正欢，把西个人的影子投在帐篷上，忽明忽暗。王胖子正唾沫横飞地讲他当年在长白山挖参的经历，黑瞎子叼着根树枝，时不时插科打诨，张起灵则靠在礁石上，望着远处的海平面，侧脸在火光里显得格外柔和。
吴邪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偷偷观察着张起灵。黑瞎子刚才拿了块烤鱼递过去，张起灵接了，却没吃，只是放在手边，任由火星溅在鱼皮上，留下小小的焦痕。首到鱼肉凉透，他才拿起，慢慢撕着吃，动作里没有丝毫热络，更像是一种习惯。
“你看啥呢？”王胖子用胳膊肘怼了怼吴邪，“眼睛都快黏在哑巴张身上了。”
吴邪赶紧收回目光，脸颊有点发烫：“没、没什么。”他低头拨弄着篝火，心里却像揣了只雀跃的兔子——他忽然发现，张起灵对黑瞎子的好，更像是对同伴的默契，是常年并肩作战磨出来的熟稔，而非那种藏着波澜的情意。黑瞎子靠得再近，张起灵的眼神里也从未有过慌乱，只有一种淡然的接纳，像接纳空气和海水一样自然。
这个发现像道微光，突然照亮了他心里那片沉寂的角落。
黑瞎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朝吴邪眨了眨眼，把手里的树枝扔向张起灵：“哑巴张，你看小老板，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张起灵抬眼，目光在吴邪脸上扫过，没什么情绪，像在看一块普通的礁石。“不知道。”他吐出三个字，又低下头去看手里的鱼骨。
吴邪的心跳漏了一拍，却没像往常那样慌乱。他迎着张起灵的目光，轻声说：“胖爷说的是玩笑话。”话虽如此，心里却生出一股执拗——他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想试试。
黑瞎子笑了，站起身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你呀，真是块捂不热的石头。”他的指尖划过张起灵的后颈，带着点刻意的亲昵，张起灵却只是微微偏了偏头，避开了，动作自然得像避开落在肩上的沙粒。
吴邪把这一幕看得真切，心里的那点希望又燃得旺了些。
夜里换岗时，吴邪接替黑瞎子守在帐篷外。张起灵不知何时醒了，坐在篝火边添柴，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睡不着？”吴邪走过去，递给他一块压缩饼干。
张起灵接了，却没吃，只是捏在手里。“你三叔的海图，有问题。”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沉船的年代，不对。”
吴邪愣了愣：“有问题？可三叔说……”
“他没说全。”张起灵打断他，指尖在饼干袋上划着什么，“这船不是汪家的，是张家的。”
吴邪的心跳猛地加速：“张家的？那你……”
“我要找的东西，可能在里面。”张起灵的目光落在跳动的火焰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像流星，“但很危险。”
“我不怕。”吴邪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唐突，脸颊有点发烫，“我是说，既然来了，就没有退缩的道理。”
张起灵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点探究，像在看一个突然变得陌生的人。过了会儿，他极轻地点了点头：“嗯。”
这声“嗯”，比任何承诺都让吴邪振奋。他知道，张起灵的认可从来都吝啬，能得到这一声回应，己经胜过千言万语。
黑瞎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帐篷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他们，嘴角噙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说你们俩，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儿谈心呢？”他走过来，伸手想去揉张起灵的头发，张起灵却侧身避开了，动作比刚才对吴邪时更明显。
黑瞎子的手僵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来，自嘲地笑了笑：“行吧，我这电灯泡当得够亮。”他转向吴邪，挑了挑眉，“小老板，看好他，别让他半夜溜去拆船。”
吴邪用力点头：“我会的。”
黑瞎子走后，篝火边又恢复了安静。张起灵把那块没吃的压缩饼干放进吴邪手里：“你吃。”
吴邪接过来，指尖碰到他的手，还是那么凉，却没像往常那样让他慌乱。他慢慢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饼干的碎屑掉在膝盖上，他却觉得格外香甜。
夜风吹过沙滩，带着海水的咸涩。吴邪看着张起灵的侧脸，心里那点重新燃起的希望，像篝火一样，越烧越旺。他知道，前路依旧布满荆棘，黑瞎子的存在更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坎，但他不会放弃。
喜欢一个人，本就是场漫长的跋涉，只要终点有哪怕一丝光亮，他就愿意走下去。
更何况，现在这束光，似乎比他想象的，要亮一点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