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合死的闷响像重锤砸在心上,吴邪挣扎着想扑过去,被黑瞎子死死扣住后领。“别他妈撞上去!”黑瞎子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银灰发梢被冷汗濡湿,贴在额角,“这门是夹层流沙,你现在冲过去,就是给他填坑!”
吴邪红着眼眶回头,看见黑瞎子的手都在抖,却死死攥着他的胳膊,指节泛白。“那怎么办?”他的声音发哑,像被砂纸磨过,“总不能看着他困在里面!”
“胖爷我来试试!”王胖子扛着撬棍冲过来,对着石门缝猛砸,火星溅在他手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这破机关肯定有回位装置,当年在七星鲁王宫……”
话没说完,石门忽然震颤起来,缝隙里漏出的风带着股腥甜,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吴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攥着玉佩的手心沁出冷汗——那半块玉被他捏得发烫,上面的麒麟纹路硌着掌心,倒像是在提醒他要稳住。
黑瞎子忽然从背包里摸出炸药:“只能试试这个了。”他的手抖得厉害,拆包装纸时差点把引线扯断,“哑巴张那身手,应该能躲过去。”
“不行!”吴邪按住他的手,“里面情况不明,万一炸塌了……”
“那你说怎么办?”黑瞎子吼了一声,眼眶泛红,“等着他被里面的玩意儿啃得只剩骨头?”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声音低得像呜咽,“我他妈就不该让他进来……”
话音未落,石门忽然“咔”地响了一声,缓缓向上抬起寸许。一道黑影从缝里滚出来,带起满地沙尘。
“张起灵!”吴邪和黑瞎子同时喊出声,扑了过去。
张起灵趴在地上,黑色连帽衫被划开数道口子,后背渗出血迹,手里却死死攥着那只六角铃铛。他抬起头,脸色白得像纸,看见吴邪时,睫毛颤了颤,把铃铛递过来:“拿着。”
吴邪赶紧接住,指尖碰到他的手,冰得像块铁。黑瞎子己经撕开急救包,动作粗鲁地扯开他的衣服,看见后背上的伤口时,倒吸了口凉气——那伤口深可见骨,像是被什么东西抓出来的,边缘还在渗着黑血。
“是尸蹩王。”张起灵的声音很轻,像随时会断,“被我砍死了。”
“砍死了?你他妈差点把自己交代在里面!”黑瞎子的手在抖,往伤口上倒消毒水时,力道没控制好,溅得自己满手都是,“就为了这破铃铛?”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偏过头,看向吴邪,眼神里带着点确认的意思。吴邪赶紧把铃铛揣进怀里,又把那半块玉佩掏出来,塞进他手里:“我拿着呢,都在。”
张起灵这才松了口气,眼皮一沉,晕了过去。
把人抬回帐篷时,天己经亮了。黑瞎子蹲在火堆旁煮草药,银灰发梢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表情。王胖子在旁边给吴邪使眼色,嘴型比划着“劝劝”。
吴邪走过去,看见药汁在罐子里翻滚,冒着黑泡,气味冲得人睁不开眼。“这是……”
“祖传的方子,治尸毒的。”黑瞎子的声音闷闷的,用树枝搅了搅药罐,“当年在蛇沼,他中了野鸡脖子的毒,就是靠这玩意儿吊住命的。”他忽然笑了笑,带着点自嘲,“你说我是不是贱?明知道他不需要,还总想着多管闲事。”
吴邪没说话。他看见黑瞎子的指尖在药罐边缘烫出了红痕,对方却像没察觉似的,依旧死死攥着树枝。
“他对谁都这样。”黑瞎子忽然说,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当年在长白山,他为了护着吴三省那老狐狸,硬生生挨了密洛陀一下,躺了半个月。在塔木陀,为了给你找解药,一个人闯进蛇窝……”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吴邪,琥珀色的瞳仁在阳光下泛着点水光,“小老板,你真觉得,他对你那点特别,是不一样的?”
吴邪的心猛地一沉,却还是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我不知道是不是不一样,但我知道,他刚才把铃铛递给了我,不是你,也不是胖爷。”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执拗,“我喜欢他,不是一时兴起,也不会因为这些就放弃。”
黑瞎子看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把药罐从火上挪开:“行,有种。”他把药汁倒进竹筒,递过来,“给他喂下去,每隔两个时辰一次。”
吴邪接过竹筒,指尖碰到他的手,烫得惊人。“谢谢。”
“别谢我。”黑瞎子站起身,往帐篷外走,“我只是不想他醒来看见咱们俩掐架,心烦。”
帐篷里,张起灵还在昏睡。吴邪坐在旁边,用棉签蘸着温水给他擦脸。他的睫毛很长,垂在眼睑下,像两把小扇子,鼻梁挺首,嘴唇干裂得泛着白。吴邪忍不住伸出手,想碰碰他的睫毛,指尖快碰到时又缩了回来,怕惊扰了他的梦。
王胖子探进头来,看见这一幕,叹了口气:“我说天真,你这股轴劲,跟你三叔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把一包干净的纱布放在旁边,“胖爷我出去望风,有事喊我。”
吴邪点点头,看着张起灵的睡颜,心里忽然无比平静。黑瞎子的话像根刺,扎得他生疼,却也让他更清楚自己的心意——喜欢一个人,从来不是因为对方给了多少特别的对待,而是明知前路坎坷,依旧愿意披荆斩棘地走向他。
张起灵的手指忽然动了动,像是在做梦。吴邪赶紧握住他的手,用自己的掌心焐着那点冰凉。
“别怕,”他轻声说,“我在这儿。”
窗外的海风呜呜地吹,像在低声哼唱。吴邪知道,前路依旧漫长,甚至可能永远没有结果,但他不会回头。
至少此刻,他能守在这个人身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