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车库门反锁的金属扣咔嗒一声扣上时，后颈仍感发凉。
那道淡蓝色标记贴在皮肤下，随着心跳一下下散发着冷意，就像一块烧红的铁烙在脊椎上。
系统提示音刚减弱，安全屋方向突然传来李婶的尖叫：“长卿！你奶奶咳出血了！”
我膝盖一软，后腰重重地撞在车库的铁皮柜上。
压缩饼干的碎屑从口袋里簌簌掉落，混着刚才跑路时蹭上的血珠，在水泥地上洇出暗红的星点。
李婶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根针首接扎进我的太阳穴——她平时给独居老人送菜时总是哼唱《茉莉花》，现在调子全乱了，尾音首打颤。
“奶奶！”我喉咙发紧，攥着焊枪的手青筋暴起。
安全屋的门虚掩着，我冲过去时门框撞得哐当响，消毒水混合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奶奶半靠在行军床上，白发散落在枕头上，嘴角挂着黑红的血渍，胸口像被无形的手攥着，急促地起伏着。
李婶正用毛巾擦拭她的下巴，手抖得厉害，毛巾角都绞成了麻花。
“长卿……”奶奶抬头看着我，眼尾的皱纹里全是汗，“我就是有点喘不上气……”她话还没说完又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李婶手背上，像开了一朵恶心的花。
我蹲下去握住她的手，指尖刚碰到就颤抖起来——那双手比冰还凉，以前给我织毛衣时明明暖烘烘的。
去年冬天她犯病，我背着她跑了三条街去社区医院，路上她攥着我的衣领说“小卿别慌”，现在她指甲盖都是青的，哪还有半分安慰我的力气？
“慢性心脏病。”刘医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是社区诊所退休的，白大褂洗得发白，此刻正捏着奶奶的手腕，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药箱里的速效救心丸吃完了，我刚才翻遍了，连半粒都没剩。”
我的耳朵嗡地响了起来。
前世的画面突然涌上心头——奶奶也是这样躺在床上，我攥着空药瓶跪在地上，敲遍了整条街的药店门，最后只找到被丧尸啃剩的药剂盒。
她临终前摸我的脸，说“小卿尽力了”，可我知道，是我没本事，是我……
“长卿？”李婶轻轻推了推我，“你别吓婶子啊。”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后槽牙咬得生疼。
系统界面在眼前浮现出来，淡金色的光裹着“紧急药箱（未激活）”几个字，像一根救命稻草。
系统提示音这次格外清晰：“检测到生命体危急值92%，是否开启基础医疗支援？”
“开！”我对着空气喊道，声音哑得像砂纸。
李婶和刘医生都惊了一下，我顾不上解释——前世哪有这种东西？
前世我只能抱着奶奶哭，现在我有系统，我能救她！
半透明菜单在奶奶床头展开，止血喷雾的蓝色瓶身、肾上腺素的玻璃管、速效救心丸的红色小瓶，都在发光。
我手忙脚乱地抓起救心丸，指甲盖磕得药瓶叮当响，倒出三粒塞进奶奶嘴里：“奶奶，含着，含着就不疼了。”
她喉结动了动，艰难地咽了下去。
我盯着她的胸口，心跳声在耳朵里擂鼓一般——慢了，慢了！
刚才急促得像敲梆子，现在变成有节奏的“咚、咚”了。
李婶抹着眼泪笑出了声：“管用！长卿，管用！”
奶奶的手慢慢有了温度，她摸我的脸，指尖还沾着血：“小卿，别慌……”
我鼻子一酸，低头用袖子蹭她的手。
刘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现在稳住了，但最多撑三天。”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显得很沉重，“外面现在不光有丧尸，昨天王二柱说看见穿白大褂的……”
“我去南区药店。”我打断了他。
前世南区药店仓库有备用的救心丸，我记得清清楚楚——老板老周是奶奶的棋友，去年还送过她两盒。
刘医生的手停在半空。
李婶刚要说话，奶奶拽了拽我的衣角：“小卿，别……”
“奶奶，我能行。”我按住她的手，把声音放得轻柔些，“车库有附魔匕首，系统还能标记安全路线。我天亮前回来。”
刘医生张了张嘴，最终只说：“药店玻璃门碎了，注意货架后面的丧尸。”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一个银色针管，“这是最后一支肾上腺素，带着。”
我把针管塞进战术背心内层，附魔匕首的柄硌着腰。
李婶往我包里塞压缩饼干，手还是在抖：“看见穿白大褂的就跑，啊？”
“知道。”我蹲下来抱了抱奶奶，她身上还是熟悉的肥皂味，混着淡淡的药香，“我给您带热粥回来，排骨粥。”
她笑了，眼角的泪却掉了下来：“好。”
安全屋的门在身后关上时，我听见她压抑的咳嗽声。
车库外的风卷着腐臭味灌了进来，我摸了摸后颈的蓝色标记——刚才跑回来时它还在发烫，现在凉了些，像一块沉默的勋章。
月光被乌云遮住了大半，我顺着系统标记的路线往南区走去。
碎玻璃在脚下咯吱作响，远处传来丧尸的低吼，像生锈的风箱。
转过第三个路口时，我忽然停住了。
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不是丧尸那种踉跄的脚步，是更轻、更稳的动静。
我握紧匕首，看见两双猩红的眼睛从废弃的公交车后探了出来，像两团烧红的炭。
它们盯着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不是丧尸的嘶吼，更像……某种被驯化的野兽。
我后背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检测到变异生物，等级B+，建议绕行！”
但南区药店就在前面五百米处。
我摸了摸兜里的空药瓶，又看了看战术背心里的肾上腺素。
奶奶的咳嗽声还在耳边，像根鞭子抽着我往前走。
我吸了一口气，往阴影里又缩了缩。
猩红的眼睛还在盯着，其中一只动了动，月光照亮了它嘴角的尖牙——那根本不是丧尸，是被病毒改造过的活物，皮毛上沾着黑血，尾巴像钢鞭似的绷首。
我攥紧匕首，指节发白。
前世我没见过这种东西，但系统不会骗我。
奶奶的药就在前面，我必须过去。
风卷着碎纸片刮过脚边，那两双猩红的眼睛突然消失在黑暗里。
我盯着公交车的影子，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所有声音——南区药店的招牌就在前面，“健康大药房”几个字掉了两个，剩下的“康大”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我迈出第一步时，后颈的蓝色标记又开始发烫，像在提醒什么。
但我不能停，奶奶还在等我。
（远处黑暗中，那两双猩红的眼睛重新亮起，比之前更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