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语。”程清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冷静但带着明显的不悦，“己经一点十五分了。”
阮语这才注意到时间：“对不起！我马上关电脑。”
门外沉默了几秒：“明天别这样了。”
脚步声远去，阮语吐了吐舌头，保存文档。躺在床上，她却睡不着了。窗外城市的灯光像星辰一样闪烁，空调发出细微的白噪音。这一切都太陌生，太...不真实。
第二天清晨，阮语被一阵规律的咚咚声惊醒。她迷迷糊糊地看表——早上六点整。声音来自客厅，她揉着眼睛推开门，看到程清宁正在跑步机上跑步，身形挺拔，节奏精准。
“早。”程清宁头也不回，声音因为运动而略显急促，“吵醒你了？”
阮语靠在门框上，睡眼惺忪：“你每天都这个点起来跑步？”
“除非出差或生病。”程清宁调整了一下速度，“你可以继续睡，我七点出门。”
阮语摇摇头，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程清宁跑步时的侧脸线条坚毅，汗水顺着脖颈滑入衣领，和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形象截然不同。这或许是个好素材...
“你在观察我。”程清宁突然说，眼睛仍然盯着前方。
阮语一惊：“这是...我的工作，不是吗？”
程清宁按下停止键，跑步机缓缓停下。她拿起毛巾擦了擦汗：“没错，但请别那么明显。”她走向浴室，“七点半有车送你去我的另一处公寓，那里有些文件需要整理。”
“等等，我今天有签售会！”阮语突然想起。
程清宁停下脚步：“什么签售会？”
“我的新书，《暗涌》。”阮语解释道，“下午两点在图书大厦，上周就定好的。”
程清宁思考了片刻：“签售会结束后联系张璃，她会接你回来。”说完，她关上了浴室门。
阮语站在原地，眨了眨眼。这就完了？没有反对，没有质疑？她原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呢。
上午，阮语被送到程清宁的另一处公寓整理文件——实际上那更像是个仓库，堆满了商业杂志和行业报告。她的任务是把它们分类，标记出程清宁需要阅读的部分。枯燥的工作让她昏昏欲睡，首到中午张璃来接她去签售会。
签售会出乎意料地成功。来了近百名读者，阮语签名签到手软。林妍兴奋地告诉她，《暗涌》己经冲上了畅销榜前三。
“你走运了！”林妍小声说，“听说程氏集团旗下一家子公司批量订购了五百本，说是员工福利。”
阮语手中的笔顿了一下：“真的？”
林妍点点头：“千真万确。你说...那位程总是不是真的对你有意思？”
阮语耳根发热：“别瞎说，这只是商业合作的一部分。”
但回程的车上，她忍不住想起程清宁冷峻的侧脸和跑步时滑落的汗珠。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
晚上回到公寓，程清宁还没回来。阮语煮了泡面，边吃边工作。十一点整，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程清宁走了进来，手里拎着公文包，脸上写满疲惫。
“签售会顺利吗？”她出人意料地问道。
阮语差点被面条呛到：“挺、挺好的。听说...程氏买了五百本？”
程清宁脱下西装外套挂好：“员工培训用。你的书里关于职场心理的描写很有参考价值。”
阮语不知道这是夸奖还是客套，但心里还是涌起一股暖流。
程清宁走向书房：“我还有工作，你先休息吧。”
“等等。”阮语鼓起勇气，“你吃晚饭了吗？”
程清宁停下脚步：“不饿。”
“我煮了面，虽然不健康，但总比不吃强。”阮语指了指厨房，“还剩一些...”
程清宁看起来想拒绝，但最终点了点头：“谢谢。”
阮语热好面，程清宁坐在餐桌前，姿势依然端正得像在高级餐厅。她小口吃着，眉头微皱，显然不习惯这种垃圾食品。
“你每天都工作到这么晚吗？”阮语问。
程清宁放下筷子：“最近有个并购案。”她顿了顿，“你观察得怎么样？”
“啊？”
“你的工作。”程清宁提醒道，“生活观察员。”
阮语这才反应过来：“哦！其实...我注意到一些细节。比如你跑步时呼吸的频率比常人慢，说明你肺活量很好；你回家后第一件事是松一下领口，但不会完全解开；你拿筷子的姿势非常标准，但吃面时会不自觉地皱眉...”
程清宁微微睁大眼睛：“你真的很擅长观察。”
“职业病。”阮语笑了笑，“写小说的人都会这一套。”
程清宁突然站起身：“来书房一下。”
书房是公寓里最整洁的地方。每样东西都有固定位置，文件按颜色和重要性排列。程清宁打开电脑：“我想请你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份商业计划书。
“这是我们正在筹备的新项目。”程清宁说，“从外部视角看，有什么问题？”
阮语凑近屏幕，认真阅读起来。计划书很专业，但她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目标群体分析...太刻板了。真正的千禧一代消费者不会因为这些原因购买奢侈品。”
程清宁挑眉：“继续。”
阮语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甚至随手在纸上画了几个消费者画像。程清宁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有意思。”最后她说，“明天我会让市场部重新做调研。”
阮语惊讶于自己的意见被采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不早了，休息吧。”程清宁关上电脑，“明天我要参加一个商业酒会，你一起来。”
“我？”阮语瞪大眼睛，“那种场合...”
“正是观察的好机会。”程清宁语气平淡，但眼中闪过一丝阮语读不懂的情绪，“晚安。”
回到自己房间，阮语辗转难眠。她打开电脑，发现程清宁己经发来了酒会的详细信息。附件里还有一条备注：穿正式点。
阮语看了看自己衣柜里寥寥无几的衣服，叹了口气。明天得想办法借套像样的礼服了。
深夜，她悄悄起床去厨房倒水，却看到书房灯还亮着。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一条缝——程清宁趴在桌上睡着了，面前摊开着文件，电脑屏幕还亮着。
这是阮语第一次看到程清宁毫无防备的样子。她的长发散开，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嘴角微微下垂，看起来疲惫而脆弱。桌上放着一个药瓶，标签上写着“阿普唑仑”。
阮语悄悄退出去，没有惊动她。但这一幕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那个看似完美的程清宁，原来也会疲惫，也需要药物帮助睡眠。
回到房间，阮语打开一个新文档，开始写下今天的观察所得。文档标题是《她的光与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