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语站在公寓大楼前，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脖子都酸了。她手里捏着程清宁给她的门禁卡，另一只手拖着她那破旧的行李箱。箱子的一个轮子昨天彻底罢工了，现在只能歪歪斜斜地拖着走。
“这真是...太夸张了。”她小声嘀咕。
大堂里的保安己经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她三分钟了。阮语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格格不入——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印着动漫角色的T恤，还有那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而这里进出的每一个人都像是刚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走向前台。
“您好，我...我住3201。”阮语递出门禁卡，声音不自觉地变小。
前台小姐接过卡片，在机器上刷了一下，眉毛几乎要飞进发际线。她仔细打量着阮语，又核对了一下系统：“您是...程总的客人？”
“算是吧。”阮语扯出一个笑容，“她让我今天搬过来。”
前台小姐的眼神更加狐疑了，但还是递回门禁卡：“电梯在右侧，需要刷卡才能按32层。”
电梯是镜面的，阮语看着镜中的自己——黑眼圈深得像是被人打过，头发因为紧张而出油，T恤领口还有一处脱线。她试图用手指整理一下头发，却只是让它们更加凌乱。
叮。32楼到了。
电梯门无声滑开，眼前是一条短走廊，尽头只有一扇门。阮语拖着行李箱走过去，门禁卡在感应器上轻轻一碰，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推开门的那一刻，阮语屏住了呼吸。
阳光透过整面落地窗洒进来，照亮了宽敞无比的客厅。极简风格的家具看起来贵得吓人，白色沙发一尘不染，茶几上摆着一束新鲜的白色郁金香。远处的开放式厨房里，不锈钢电器闪着冷光。
阮语的行李箱轮子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慌忙抬起箱子，却己经看到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你来了。”
程清宁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她站在书房门口，穿着剪裁精良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即使是在家里，她也像是随时准备出席董事会的模样。
“嗯，刚、刚到。”阮语突然结巴起来，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帆布包带子，“地板...抱歉，我的箱子...”
程清宁的目光扫过那道划痕，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没关系。”她走向厨房，“我给你准备了房间，先带你看看。”
阮语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生怕自己身上的穷酸气污染了这个空间。走廊两侧挂着抽象画，她看不懂，但猜得出一定很贵。
“这是你的房间。”程清宁推开一扇门。
房间比阮语预想的要小，但比她之前租的整个房子还大。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还有一扇可以看到城市全景的窗户。床上整齐地叠着毛巾和浴袍，书桌上放着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是公司闲置的，配置应该够你用。”程清宁的语气公事公办，“浴室在走廊尽头，我们共用。我有晨跑的习惯，所以早上六点到七点浴室是我的。”
阮语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台“闲置”电脑比她这辈子用过的任何一台都要高级。
“还有，”程清宁继续道，“我睡眠很浅，所以晚上十一点后请保持安静。”
阮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呃，我写作一般是在晚上...”
“那就不要发出声音。”程清宁打断她，“另外，这是我的作息时间和基本要求。”她递过一张打印纸，“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我们就按这个来。”
阮语接过纸，上面密密麻麻列着各种条款：不准在公共区域吃东西，不准带外人来，不准动她的私人物品...最后一条用加粗字体写着：本安排试用期两周，双方有权随时终止。
“这...比大学宿舍规定还严格啊。”阮语忍不住吐槽。
程清宁面无表情：“你可以选择不接受。”
“不，我接受。”阮语迅速回答，然后小声补充，“毕竟不用交房租。”
程清宁假装没听见：“晚餐我一般不吃，冰箱里有食材，你可以自己做。家政每周三来打扫，你的房间自己负责。”她看了看手表，“我还有视频会议，你自己安顿吧。晚饭后我们详谈工作细节。”
说完，她转身离开，脚步声在走廊地毯上完全消音。
阮语长出一口气，把自己扔在床上。床垫柔软得像是云朵，她几乎要陷进去了。环顾西周，墙壁是浅灰色的，没有任何装饰。这房间就像程清宁本人一样——精致、冷淡、一丝不苟。
她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少得可怜的物品。几件衣服挂进衣柜后，柜子仍然空荡荡的。几本书摆在桌上，立刻让那张高级书桌显得廉价起来。最后，她从帆布包里取出一个小相框，放在床头——是她和大学室友的合影，那是她退学前最后一张照片。
收拾完毕，阮语好奇地探索起这个豪华公寓。客厅的书架上摆满了商业类和艺术类书籍，全部按颜色和高度排列。厨房的冰箱里整整齐齐地码着矿泉水、沙拉材料和几瓶看起来就很贵的红酒。没有任何垃圾食品的痕迹。
阮语偷偷拍了几张照片发给林妍：猜猜我现在在哪？
林妍秒回：卧槽！这是哪家五星级酒店？
阮语得意地打字：程氏集团CEO家！我现在是她的“生活观察员”。
林妍发来一连串问号和感叹号：你疯了吗？那个冰山女魔头？她是不是看上你了？
阮语翻了个白眼：想多了，纯工作关系。她提供住宿，我提供...呃，观察。
林妍的回复充满怀疑：呵呵，都市言情都是这么开头的。小心别被吃干抹净。
阮语正要回复，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她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程清宁不知何时出现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安顿好了？”
“差、差不多了。”阮语慌忙锁上手机屏幕。
程清宁似乎并不在意她在做什么：“这是合同，你看一下。”她把文件夹放在餐桌上，“主要约定你的职责范围和报酬。”
阮语翻开文件夹，里面是标准的劳务合同，但职位描述栏写着“生活观察与创意咨询”。报酬一栏的数字让她瞪大了眼睛——月薪两万，远超她写小说的收入。
“这...是不是太多了？”阮语诚实地说。
程清宁给自己倒了杯水：“市场价。我需要你提供真实的观察和创意反馈，不是客套话。”她顿了顿，“另外，你创作的小说如果有使用我提供的素材，需要经过我审核。”
阮语点点头，继续往下看。合同条款非常详细，几乎涵盖了所有可能的情况。她在签名处龙飞凤舞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程清宁皱眉看着那个笑脸：“这不是儿戏。”
“我知道。”阮语合上文件夹，“但所有合同都应该让人开心，不是吗？”
程清宁没有回应，只是收好文件：“明天开始正式工作。今晚你可以自由活动，但记住保持安静。”
说完，她又回到了书房，关上门。
阮语吐了吐舌头，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房间。新电脑诱惑着她，但她决定先洗个澡。浴室里摆满了高级护肤品，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瓶瓶罐罐，只用最基本的沐浴露。
热水冲走了连日来的疲惫，阮语站在花洒下，任由水流拍打脸庞。这一切太不真实了——昨天她还无家可归，今天却住在这样的豪宅里。程清宁到底看中了她什么？
换上干净的T恤和短裤，阮语蹑手蹑脚地走向厨房。她饿坏了，冰箱里的健康食品却提不起她的食欲。最后她找到一包泡面，用最小的声音煮好，端回自己房间。
深夜，阮语坐在新电脑前，灵感突然泉涌。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她完全沉浸在创作中，没注意到时间己经过了凌晨一点。
轻轻的敲门声吓了她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