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鎏金香炉飘出袅袅青烟，将紫檀木屏风上的百子千孙图晕染得朦胧。太后半倚在九曲珍珠榻上，望着案头刚送来的《沈府趣闻录》，眼角笑出细密的纹路：“这小燕子成了亲，倒是比从前更闹腾了。”
晴儿跪坐在软垫上，正将新制的桂花蜜酿注入白玉盏，闻言也忍俊不禁：“可不是么？昨儿内务府的人还说，沈太傅下朝后被公主拽着去御花园放风筝，官服下摆都沾了草屑。”她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清脆的铜铃声，紧接着是熟悉的笑闹声由远及近。
“皇祖母！您快看沈廉之欺负人！”
雕花槅扇被猛地推开，一袭桃红色襦裙卷着满园春色扑进来。小燕子发髻松散，鬓边的珍珠步摇歪向一侧，手中却紧紧攥着一卷画轴。沈廉之跟在她身后，玄色官袍上还沾着几点颜料，素来清冷的脸上难得有几分狼狈：“臣参见太后，公主她...”
“先别忙着告状！”小燕子把画轴“啪”地展开，宣纸上赫然是只歪歪扭扭的胖兔子，两只耳朵一长一短，眼睛被涂成了诡异的紫色，“沈廉之说我画的兔子像肥猪！”
太后凑近细看，眼角的笑纹更深了：“依哀家看，倒比御花园里的兔子灵动些。”她朝沈廉之招招手，“沈爱卿，你既是太傅，可得好好教教公主，莫要总打趣她。”
沈廉之垂眸行礼，广袖下藏着的指尖还沾着朱砂：“臣遵旨。只是公主天赋异禀，画工自成一派，臣实在不敢妄加指点。”他话音刚落，小燕子就哼了一声，偷偷朝他吐了吐舌头。
晴儿见状，连忙端起茶盏解围：“公主莫气，沈太傅定是在夸你。前儿个他还同王爷说，公主的字虽不拘一格，却颇有...颇有狂草之风。”
慈宁宫里顿时响起一阵轻笑。太后望着这对欢喜冤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也曾在这殿内见过年轻时的皇帝与令妃娘娘拌嘴。时光流转，如今竟又见到这般鲜活的光景。她抬手招来贴身宫女，从檀木匣中取出一对翡翠镯子：“既然来了，就别走空。这对镯子是哀家年轻时戴的，如今赐给你。”
小燕子捧着镯子，眼眶突然红了：“皇祖母最好了！”她正要扑过去，却被沈廉之不着痕迹地拉住衣袖——方才跑太急，裙摆不知何时被勾出个破洞。
“瞧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太后佯装嗔怪，眼中却满是宠溺，“沈爱卿，往后可得多费心。”
沈廉之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小燕子发间晃动的珊瑚钗上：“臣定当...严加管教。”话音未落，小燕子突然踮脚在他脸颊上飞快一吻，转身朝门外跑去：“谁要你管教！我找永琪哥哥他们斗蛐蛐去！”
暮色渐浓时，沈廉之带着满身花香回到沈府。书房内，小燕子正趴在案上打瞌睡，怀里还抱着未完成的画稿。他轻轻替她披上披风，却见宣纸上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沈太傅总欺负我，可我...好像更喜欢被他欺负了。
烛火“噼啪”炸开一朵灯花，沈廉之望着熟睡的人儿，嘴角不自觉扬起温柔的弧度。窗外，月光如水，将满院红梅染成霜色。而深宫里，婉宁郡主削发为尼的消息，终究被这对璧人的欢声笑语渐渐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