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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镜像深渊

指尖触及烫金乐谱的瞬间,林初夏的世界轰然崩塌。

她的意识被撕扯成无数碎片,又在某个陌生空间重组。睁开眼时,她站在1995年的蓝田中学音乐教室里——不是如今翻新的版本,而是记忆照片中那个铺着老旧木地板、挂着绿色窗帘的教室。

窗外樱花盛开,阳光透过树叶在钢琴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而坐在琴凳上的,是活生生的林小荷。

她比照片上更加生动。微微泛黄的白色连衣裙,黑色长发用一根蓝色丝带束起,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跃动,弹奏的正是《复仇者的摇篮曲》的原始版本。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右手腕上的银白樱花纹身,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你来了。"

林小荷突然停下演奏,转头看向林初夏所在的位置。她的眼睛——林初夏倒吸一口冷气——左眼是普通的深棕色,右眼却是与自己完全相同的灰蓝色。

"你能看见我?"林初夏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影在这个空间里有了实体。

"这里是镜像世界的交界处。"林小荷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时间与空间都失去了意义。我等你很久了,妹妹。"

"妹妹?"

林小荷站起身,走向教室后方的全身镜。镜中映出的不是她自己的倒影,而是穿着现代蓝田中学制服的林初夏。

"周明德没告诉你吗?"林小荷抚摸着镜面,"镜像之子从来都是成对出现的。你是我的倒影,从平行时空被音乐共鸣拉来的另一半灵魂。"

林初夏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谱架。乐谱散落一地,她惊恐地发现每张纸上都是镜像反转的音符——这才是她总是本能弹奏出倒置旋律的真正原因。

"不可能..."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我是真实存在的!我在维也纳长大,我有完整的记忆..."

"记忆可以移植,灵魂可以复制。"林小荷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两个樱花纹身相触的瞬间,无数画面如洪水般涌入林初夏脑海——

黑衣女人将婴儿放在维也纳公园长椅上;周雯在暗室里往试管中滴入暗红液体;培养舱里漂浮着十个不同年龄的"林初夏";叶星尘脖颈后的条形码被激光刻下"001"...

最骇人的是,她清楚地看到1995年那个致命夜晚——站在林小荷身后举起钢琴弦的,不是传说中的周明德,而是...另一个林初夏。

"这就是周明德实验的真相。"林小荷的声音变得冰冷,"他需要的从来不是复活,而是制造能够同时容纳双生灵魂的完美容器。"

现实世界的地下室里,叶星尘的身体正在崩溃。

林初夏的肉身在烫金乐谱前,呼吸微弱到几乎停止。而叶星尘——这个承载着叶明记忆的人造容器——皮肤下的电路纹路己经蔓延到面部,右半边身体开始出现机械故障的抽搐。

"坚持住..."他艰难地爬向林初夏,声音中夹杂着电流杂音,"必须把她...拉回来..."

地下室的十二面镜子全部出现裂痕,但每道裂痕中都渗出暗红与银白交织的光线。悬浮在空中的周明德幽灵越来越凝实,正贪婪地吸收着从镜中溢出的能量。

"快了...就快了..."幽灵陶醉地舒展身体,"十五年等待...完美的容器即将完成..."

叶星尘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林初夏的手,将自己脖颈后的条形码贴在她的樱花纹章上。条形码突然亮起刺目的蓝光,投影出一段全息影像——

年轻的叶明站在音乐教室后门,目睹"林初夏"用钢琴弦勒住林小荷的全过程。当他冲上前阻止时,周雯从背后注射了某种药剂。影像最后定格在叶明濒死的视角:周明德站在培养舱前,对着舱内第一个"叶星尘"原型机说:"你将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这就是...我被创造的意义。"叶星尘的声带几乎完全损坏,发出机械卡顿的声音,"保存真相...阻止仪式..."

他的胸口突然弹开一个隐藏面板,露出里面精密的电子元件。最中央是一个小小的透明舱,里面漂浮着枚蓝色芯片。

"记忆...核心..."叶星尘艰难地取出芯片,"拿走它...我就真的...死了..."

林初夏的肉身突然剧烈抽搐起来。镜像世界里,她正被无数记忆洪流冲击,几乎无法保持清醒。林小荷——或者说镜像世界的"林初夏"——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拖向那面全身镜。

"别抵抗了。"镜像林初夏的声音变得狰狞,"我们本就是一体的两个面。周教授花了二十年才找到让双生灵魂共存的方法..."

林初夏的视线开始模糊。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瞬间,她听到现实世界中叶星尘最后的呐喊:

"记住真实!"

现实世界的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

叶星尘——或者说承载着叶明记忆的机械容器——将记忆芯片塞入林初夏手中后,引爆了体内所有能量源。他的身体如破碎瓷器般裂开,露出内部精密的机械结构,在爆炸前的最后一秒,他看向林初夏的脸,嘴唇蠕动出无声的"谢谢"。

强光中,周雯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不!我的实验品!"

她疯狂地扑向正在消散的周明德幽灵,却只抓住一团扭曲的空气。绝望之下,她撕开自己的衬衫,露出胸口——一个与林初夏相反颜色的樱花纹身,暗红与银白交织。

"看到了吗?"周雯歇斯底里地大笑,"我们都是容器!哥哥的,Magdalena的,所有人的容器!"

她冲向正在崩溃的镜像法阵,跳入突然出现的幽灵钢琴中。琴盖合上的瞬间,整个地下室归于寂静。

而在这死寂中,奇迹发生了。

维也纳的小荷、镜像世界的林小荷与现实世界的林初夏,三个时空的音乐教室在月全食下短暂重叠。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手,在各自的钢琴上弹奏起《永恒安魂曲》。

纯净的旋律跨越时空壁垒,在镜像世界的交界处形成共振。林初夏感到掐住自己脖子的力量突然消失——镜像"林初夏"被音符构成的锁链束缚,痛苦地扭曲着。

"这不可能!"她尖叫,"周教授说过镜像之子永远无法——"

话音未落,三股音乐能量汇聚成一道白光,将她的身体寸寸瓦解。与此同时,现实世界中林初夏的肉身猛地坐起,大口喘息。

她手中的记忆芯片微微发烫,烫金乐谱自动翻到最后一页,浮现出全新的音符——不再是镜像反转的,而是完美对称的双排乐谱,标题是《和解之二重奏》。

最惊人的变化发生在她的手腕上。原本暗红的樱花纹身现在变成了纯净的银白色,与当年林小荷的一模一样。

一个月后,蓝田中学恢复了平静。

周雯的失踪被官方解释为"突发疾病离职",而叶星尘则被记录为"转学"。只有林初夏知道真相,她将那枚记忆芯片藏在了樱花树下时间胶囊的原址——叶明当年埋下秘密的地方。

苏瑶接任了音乐社社长,新来的音乐老师是个和蔼的中年女性,对林初夏格外关照。一切似乎都在走向正轨,除了...

"初夏,有你的信。"班主任在课间递给她一个牛皮纸信封,"没有署名。"

信封里是一张烧焦的照片残片。勉强能辨认出某个实验室的景象——十个培养舱整齐排列,编号从002到011。最骇人的是照片角落的日历,日期显示是"三天后"。

而照片背面,用熟悉的笔迹写着一行小字:

"镜像永存。你逃不掉的,实验品011。"

林初夏的手腕突然传来熟悉的灼痛。她卷起袖子,惊恐地发现银白纹身的边缘,正悄然渗出一点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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