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地下档案室散发着霉味与古老纸张的气息。小荷跟着管理员穿过一排排橡木书架，指尖掠过那些可以追溯到文艺复兴时期的珍贵手稿。
"就是这里，"管理员停在一扇铁门前，掏出钥匙，"《特殊收藏部》，只对教授以上开放。但程教授特别交代过您有权限。"
铁门后是一个圆形小厅，中央玻璃柜里陈列着几本装帧精美的古旧乐谱。小荷的目光立刻被其中一本吸引——烫金封面上印着两个交叠的月牙，与她手腕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这是..."她的手指微微发抖。
"1689年的藏品，"管理员压低声音，"据说是Magdaleer亲笔所写。小心翻阅，羊皮纸很脆弱。"
管理员离开后，小荷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乐谱。扉页上用褪色的红墨水写着一段拉丁文：
"Quando lu sol in sanguine veniunt, liberatio venit."（当月亮与太阳在血脉中相会，救赎将至）
翻到第三页时，一张泛黄照片从夹页中滑落。小荷拾起照片，呼吸瞬间停滞——照片中是年轻时的母亲沈雨晴，站在蓝田中学的樱花树下，身旁是一个穿白裙子的黑发少女，那侧脸轮廓分明是林小荷。
"这不可能..."小荷翻过照片，背面用褪色钢笔写着日期：2003年6月15日。那时林小荷应该己经...
照片突然从她手中飘落，一阵刺骨寒意从脊椎窜上来。乐谱无风自动，快速翻到中间一页，赫然是《复仇者的摇篮曲》的完整乐谱，但标题下方多了一行小字："净化版，献给M.S."
"M.S...."小荷喃喃自语，"妈妈姓沈，拼音是S开头..."
她的思绪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是程樱发来的短信：
"紧急情况。立刻到7号练习室。带上乐谱。——C.Y."
7号练习室是学院最古老的琴房，据说曾有多名钢琴家在此神秘死亡。小荷抱着乐谱赶到时，己是深夜十一点，走廊空无一人。
推开门，程樱背对着门口站在钢琴前，黑色长发垂至腰际。听到动静，她缓缓转身，月光下她的脸色惨白得不似活人。
"你来了。"程樱的声音带着奇怪的回音，"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她侧身让开，钢琴上摊开的是与小荷手中一模一样的乐谱，只是封面是烫金太阳而非月牙。琴键上残留着暗红色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是..."
"另一本姊妹篇，"程樱轻抚琴键，"《净化协奏曲》的原始手稿。但你看这里——"她指向乐谱最后一页，那里被人用红笔涂改了几个音符，"有人故意扭曲了净化咒语，让它变成了新的诅咒。"
小荷走近钢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镜子里，程樱的倒影分明是两个人——一个是程樱本人，另一个是...
"林小茹？"小荷失声叫道。
程樱苦笑："不完全是。我只是...容器。就像你母亲是另一个容器。"
她卷起左袖，露出手腕——那里不是月牙，而是一个太阳形状的疤痕。
"Magdalena将力量一分为二：月牙代表诅咒，太阳象征净化。林小荷继承了月牙血脉，林小茹则是太阳血脉。但她们都只得到了一半力量，所以悲剧注定发生。"
小荷的视线开始模糊，钢琴似乎在旋转。她扶住琴凳，却摸到某种粘稠液体——琴键正在渗出鲜血，染红她的手指。
"弹一曲吧，"程樱的声音忽远忽近，"让我们看看你继承了哪一边的血脉。"
小荷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落在琴键上，自动弹奏起《复仇者的摇篮曲》。但这一次，旋律比原版更加狂暴，每个音符都像刀割般锐利。镜中，她的倒影分裂成两个：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是穿白裙子的林小荷。
琴声达到高潮时，练习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沈雨晴冲了进来，脸色苍白如纸。
"住手！"她一把拉开小荷，"你想害死她吗？"
程樱冷笑："终于现身了，净化者。藏了这么多年，不累吗？"
沈雨晴没有理会，而是抓住小荷的手腕检查："还好，还没完全觉醒。"她转向程樱，"你明知道月全食前强行唤醒她的后果！"
"总比让她像你我一样成为傀儡强！"程樱突然激动起来，"二十年前你本可以终结这一切，却选择了逃避！"
沈雨晴拉起小荷就往外走："跟我来，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
音乐学院的屋顶花园空无一人。夜风吹散小荷的头发，也稍稍平复了她的恐惧。沈雨晴靠在栏杆上，月光下她的面容显得格外疲惫。
"我本名不是沈雨晴，"她轻声说，"而是Magdalena Sofia，Maria血脉的最后继承者。我的使命是守护净化之力，首到两支血脉重新融合的那一天。"
她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一个与小荷相同的月牙印记，只是颜色更浅。
"但你的是太阳..."小荷困惑地看向母亲。
沈雨晴摇头："这是伪装。二十年前在蓝田中学，我本应与你父亲——诅咒血脉的继承者结合，诞下能够融合两支血脉的孩子。但我害怕了，逃跑了..."
她的声音哽咽："后来遇到你养父陈昊，我以为能摆脱命运。首到十五年前那场音乐会，我才发现自己怀孕了...而孩子的生父其实是..."
"周明德。"程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手持一个古老的羊皮卷轴，"那个伪君子，他骗取了两种血脉的力量，却无法控制它们。你是他计划中的完美容器，小荷。"
小荷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栏杆："那我到底是..."
"奇迹。"沈雨晴抚摸女儿的脸颊，"两支血脉在你体内达成了平衡。你能同时驾驭诅咒与净化之力，是三百年来唯一能做到这点的人。"
程樱展开羊皮卷轴，上面绘制着复杂的家谱图："Magdalena的两个女儿被分开后，Anna一脉传到东方成为林家，Maria一脉留在欧洲。但十九世纪时，Maria的后人中有个女孩被贩卖到东方，就是林淑芬的母亲..."
"所以苏晓和我..."小荷突然明白过来。
"都是计划的一部分。"程樱苦笑，"周明德精心策划了一切，包括你养父与沈雨晴的相遇。但他没想到的是，真正的融合不是强迫，而是..."
"爱。"沈雨晴轻声说。
黎明时分，三人站在圣斯蒂芬大教堂前。晨雾笼罩着哥特式尖顶，城市尚未苏醒。
程樱从包里取出一个银质小盒："这是最后的选项——斩断血脉。里面是Magdalena的骨灰，能永久封印你体内的诅咒之力。但代价是...你将失去音乐天赋。"
沈雨晴摇头："还有另一个选择。"她取出那枚音符吊坠，"融合之法。但风险极高，一旦失败，诅咒会全面爆发。"
小荷看着两人截然不同的方案，突然感到一阵平静。她抬头望向教堂尖顶，第一缕阳光正穿透云层。
就在这时，教堂大钟突然无风自动，敲响十三下。沉重的钟声在空荡的广场上回荡，惊起一群白鸽。钟声停止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做你认为对的事。"
小荷猛地转身——苏晓站在广场中央，阳光为她镀上金边。她手腕上曾经疤痕的位置，现在是一个完整的太阳与月牙交织的纹身。
"你..."
"我选择了融合。"苏晓微笑，"现在轮到你了，小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