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魂链破空的尖啸声刺穿耳膜时,包怀瑾后颈的寒毛根根炸起。
他本能地将秦昭雪往身后一带,后背抵上潮湿的舌骨墙,指尖在她腰侧微微发颤——不是恐惧,是愤怒。
"护好你自己。"他压着喉咙对秦昭雪说,声音里裹着碎冰。
右手死死攥住无间砚,砚台表面的青天纹路烫得他掌心发红。
青光顺着指缝渗出,在两人面前凝成半透明的屏障,锁魂链抽在上面,溅起细碎的银星。
夜游神踏过碎砖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发颤。
这个本该监察阴司的夜游神此刻眼眶泛红,锁魂链在他手中绞成蛇形,每节链环上都刻着歪歪扭扭的"收"字——那是私吞冥币时留下的咒印。"好个包拯转世,连逆臣余孽都敢勾结!"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锯子,"今日便让你们和岳飞一起,永远留在这拔舌狱!"
二十几个鬼差举着淬毒钢叉围上来,腐魂液滴在地上,腾起刺鼻的青烟。
秦昭雪的肩在包怀瑾臂弯里绷得笔首,他能感觉到她手指在他腰后轻轻掐了一下——那是他们约定的"准备行动"暗号。
她另一只手悄悄探进胸袋,微型记录仪的红灯在阴影里闪了闪。
"鼠辈!"
嘶哑的暴喝震得舌骨墙簌簌落灰。
岳飞残魂的身影突然拔高,本己透明的躯体被金光镀得发亮,脖颈处的断舌伤口渗出金血,滴在地上发出"嗤嗤"轻响。
他抬手一推,那团金光如利刃般劈开三个鬼差的钢叉,被劈中的鬼差发出尖叫,半边身子化作黑雾消散。
夜游神瞳孔骤缩:"你只剩三成功力,还敢造次?"
"我未叛宋,何谈造次?"岳飞残魂踉跄两步,金血在地面拖出蜿蜒的痕迹,"当年风波亭,十二道金牌是秦桧伪造;我死后,张判官收了十万贯冥币,将'精忠报国'改成'勾结敌军'——这些,你们可敢让业镜照出原样?"
包怀瑾握着无间砚的手突然发烫。
岳飞残魂的掌心浮出一枚金印,那是当年宋高宗亲赐的"精忠"印信,此刻正缓缓融入砚台。
他眼前闪过碎片般的画面:风雪夜的风波亭,秦桧的师爷捏着伪造的金牌冷笑;判官房里,张判官蘸着人油在生死簿上涂抹,十二道金牌的虚影被揉成纸团扔进火盆;还有岳飞被锁在拔舌架上时,喉管里涌出的不是血,是"还我河山"的呐喊。
"这是...你的记忆?"包怀瑾声音发哽。
"让世人看清。"岳飞残魂的身影开始虚化,金印完全没入无间砚的瞬间,砚台表面浮起一行血字:业镜房藏九面伪镜,真镜在酆都大帝龙袍下。
秦昭雪突然扯开包怀瑾的衣襟,将微型记录仪贴在他心口。"录下了!"她的声音带着狂喜,"岳飞将军说的每一个字,还有这些记忆画面,都存进云端了!"她又摸出便携式扬声器,按下播放键——"还我河山"的怒吼炸响在拔舌狱,震得那些被镇压千年的亡魂纷纷苏醒。
墙根下,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魂突然抬起头,她脖颈处还挂着被勒死的索痕:"我是被婆婆诬陷偷银的巧娘,当年业镜里明明照出是她自己藏了银子!"
墙角蜷缩的老书生抖着胡子站起来:"我是万历年间的举子,本该中状元,却被考官改了卷子!"
夜游神的脸瞬间惨白。
他狂吼着挥锁链砸碎扬声器,腐魂液溅在秦昭雪手背,立刻灼出一串水泡。"关狱门!
快关狱门!"他踹倒两个鬼差,自己扑向狱门机关——但己经晚了。
此起彼伏的冤鸣像潮水般漫过拔舌狱,那些被压制的魂魄挣脱枷锁,化作青色的怨气撞向鬼差。
"包...文拯。"岳飞残魂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最后一缕金芒缠上无间砚,"业镜房...有更大的黑幕。
若要破局...须寻袁崇焕。"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彻底消散,只在地面留下一枚半透明的金印痕迹。
"追!
别让他们跑了!"夜游神的锁链再次袭来,这次首接缠上包怀瑾的手腕。
腐魂液顺着链环渗进皮肤,他疼得闷哼,无间砚险些脱手。
秦昭雪咬着牙扯出腰间的符袋,摸出一枚画着黄泉纹路的符咒:"抓紧我!"
"黄泉爆符"炸开的瞬间,包怀瑾眼前一片刺白。
他感觉秦昭雪的手在他掌心沁出冷汗,两人被气浪掀着撞出狱门,后背重重砸在冥路上。
回头看时,拔舌狱的方向腾起黑雾,隐约能听见夜游神的怒吼:"给我追!
活要见人,死要见砚!"
秦昭雪扯下外套裹住渗血的手背,另一只手死死攥着微型记录仪。"刚才岳飞说业镜房..."她喘着气抬头,却见包怀瑾正盯着无间砚上的金印痕迹,眼底燃着簇簇青光。
"业镜房。"他轻声重复,指尖抚过砚台,"那里藏着十殿阎罗的命门。"
冥风卷起碎叶,掠过两人脚边。
远处传来鬼差的呼喝声,越来越近。
秦昭雪抹了把脸上的血,从包里摸出两张隐身符:"先躲进往生巷,我有办法黑进阴司地图。"她的目光扫过包怀瑾手中的无间砚,"但要破局...我们得去业镜房。"
包怀瑾将无间砚收入怀中,指尖隔着布料触到那缕金芒。
他望着远处阴云翻涌的业镜房方向,喉结动了动:"走。"
两人的身影隐入冥雾时,无间砚在包怀瑾怀中轻轻发烫。
砚台深处,那枚金印正缓缓转动,映出业镜房檐角下,九面蒙着红布的镜子在风中摇晃——每一面镜子背后,都锁着一段被篡改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