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栓喷出的水雾裹挟着焦糊味,我倚在急救车尾灯旁,看程昱徒手掰开变形的车门。他扯下的领带缠在渗血的掌心,西装裤脚还沾着沈夫人高跟鞋的碎钻。
"她口袋里这个。"程昱递来烧焦的牛皮纸袋,残片显示是仁和医院的检验报告,"孕检阳性,西周。"
我盯着报告单末尾的医师签名——正是曾给父亲开具心脏衰竭诊断的赵主任。程昱用染血的手帕包裹住我发抖的手指:"媒体被拦在三个街区外,但明早股市开盘需要应急预案。"
急诊室的蓝光屏上滚动着沈氏股价暴跌的新闻,我握着冰镇矿泉水贴近滚烫的额头。突然,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传来玻璃碎裂声,程昱把我推进消防栓后的阴影,反手拔枪的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万遍。
"只是护工打翻托盘。"保安的脚步声渐近时,我瞥见程昱后背衬衫洇开的血迹。那夜他中弹后独自缝合伤口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比头顶的应急灯更刺目。
他转身时己经整理好表情:"去顶楼病房,宁叔今天恢复意识。"
重症监护室里,父亲的眼皮在听到"股权质押"时剧烈颤动。当我俯身给他擦手,他突然攥住我的腕表,浑浊瞳孔里炸开惊惧的寒光:"黑桃...黑桃七..."
程昱迅速按下呼叫铃。在医生冲进来前,父亲颤抖的食指在我掌心画完最后一个数字:728。这是他二十年前工号的末三位,也是保险柜密码,我盯着这个数字突然眩晕——那是林初夏第一次失控的时间坐标。
"镇静剂起作用了。"主治医师挡住我追问的视线,"患者出现创伤后应激症状很正常。"
走廊拐角的吸烟区,程昱撕开碘伏棉棒:"他在暗示地下室第七号档案柜,里面有你要的真相。"白衬衫领口下露出暗红的电子项圈痕迹,那是昨晚爆破沈氏实验室时留下的。
我钳住他下巴转向顶灯:"审讯科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程副总够狠。"
"追踪器能定位到被劫持的冷链车。"他喉结在我指尖滑动,"沈峻的残余势力需要活饵。"
晚八点的董事会紧急会议,我踩着满地碎玻璃推开门。十二双眼睛齐齐射向投影幕——程昱正播放沈夫人瑞士账户的转账记录,右上角监控画面显示她在机场贵宾厅吞服药物。
"神经性毒剂。"程昱叩击桌面唤醒休眠的显示屏,"半年前通过医疗船走私入境,收据显示某位董事的夫人定期注射该药物美容。"
我端坐在父亲的位置,打开嵌着窃听器反制装置的公文包:"采购部的李叔需要解释海关记录里消失的冷藏箱吗?"
程昱适时调出航拍画面:李董名下的高尔夫球场地下,六台液氮罐正冒着诡异蓝烟。几位年迈董事开始擦拭冷汗,他们西服内袋里的心跳监测仪发出刺耳警报。
"给大家十分钟考虑。"我将股权转让协议拍在桌上,"签字还是等药检报告,选。"
走廊安全通道里,程昱把我压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后。他手腕的檀木佛珠硌着我锁骨,指间还沾着地下室带来的陈年墨香:"你刚才的表现,比十年前在华尔街操盘时还要漂亮。"
我咬开他领口第三颗纽扣,齿尖磨着那个弹孔边缘:"你到底偷看过几次轮回?"
他忽然托住我后颈加深这个吻,月光从气窗漏进来,照亮楼梯转角处堆积的纸箱。褪色的运输标签上,"7号实验品"的字样在霉斑间若隐若现,而程昱藏在这里的录音设备,正将我们交错的喘息与楼下的骚乱统统收录。
当我摸到他后腰的枪茧,办公室突然传来爆破声。程昱抱着我滚下楼梯时,我扯落他颈间的电子项圈砸向追兵。钢制部件在墙面反弹的轨迹,精准复刻了前世那颗子弹的路径。
"第三次。"他在爆炸气浪中捂住我的耳廓,"这是你第三次为我折断高跟鞋。"
安全屋的地下密室,我撕开程昱染血的衬衫。他左肋的刀伤与前世替我挡下的那一刀完全重合,连缝线走向都如出一辙。医药箱底层压着泛黄的笔记本,最新一页写着:重生次数18,本轮成功率72.8%。
"为什么骗我?"我攥紧那枚刻着728的子弹壳,"明明保留了所有记忆。"
他从暗格取出星空投影仪,蓝光里浮动着不同时空的碎片。二十岁的我在巴黎街头被枪击,三十岁在游轮爆炸中坠海,西十岁倒在董事会表决现场...而每个时空的程昱都保持着守护的姿势,西装内袋放着同枚银质打火机。
"因为每次坦白都会触发世界线收束。"他手指拂过投影里我中弹的画面,"这次提前处理掉沈峻安插的眼线,终于把偏差率控制在0.3%以内。"
窗外飘起冰雹,我抚过他脊椎植入的微型芯片。那些我以为的偶然重逢,都是他计算千万次的必然。保险箱底层躺着母亲孕检的原始报告,泛黄的纸张显示我真正的出生日期,比现有身份早了整整三年。
凌晨三点的露台上,程昱将温热的牛奶杯塞进我手心。监控屏幕显示,沈峻正在拘留所咬破手指书写什么。而千里外的公海医疗船上,他母亲注射过的药剂正被化验出阿尔兹海默病原体。
"要改写结局吗?"程昱从背后环住我,枪茧着我腕间的疤痕,"现在是重置概率最高的时间节点。"
我抿了口牛奶,在玻璃雾气上画出黑桃七的轮廓。甜度恰好是十六岁初吻那天他偷放的双倍方糖,而遥远的太平间里,沈峻的尸检报告正显示他死于三年前实验室爆炸时的辐射病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