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砚那场失控的强吻,如同在苏晚早己伤痕累累的心上又烙下了一道屈辱的印记。云顶山庄的日子变得更加难熬,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硝烟和冰冷的对峙,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痛楚。首到一张烫金、散发着淡淡冷香的邀请函被随意地扔在餐桌上,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傅承砚收购工作室后,苏晚被迫搬入了傅氏大厦顶层的专属设计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但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个更精致的牢笼。傅承砚无处不在的“关照”——实则是无孔不入的监控——让她窒息。她设计的每一张草图,每一次外出,甚至午餐吃了什么,似乎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天傍晚,苏晚被助理告知,必须代表工作室参加傅氏集团举办的一场慈善晚宴。
“我不去。”苏晚斩钉截铁,她只想埋头工作,远离任何有傅承砚的场合。
“苏小姐,”助理面露难色,声音压得更低,“傅总特意交代,这是傅氏重要的社交活动,作为首席设计师,您必须出席,这关系到…工作室后续的资源倾斜。”话语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苏晚攥紧了手中的铅笔,笔尖在昂贵的图纸上划出一道深刻的痕迹。又是这样,他总是用她最在乎的东西来逼迫她就范。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傅氏旗下的五星级酒店宴会厅衣香鬓影,名流云集。苏晚穿着一身简洁的黑色丝绒长裙,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低调却难掩光华。她一入场,就敏锐地捕捉到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傅承砚站在二楼的环形廊道上,一手插在西裤口袋,一手端着酒杯,隔着璀璨的水晶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深邃难辨。
苏晚强迫自己忽略那道视线,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然而,麻烦总是主动找上门。
“哟,这不是我们傅氏新签的‘天才’设计师吗?”一个娇嗲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苏晚抬头,是林氏集团的千金林薇薇,也是圈内有名的傅承砚爱慕者。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打扮精致的名媛。
林薇薇摇曳着走到苏晚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红唇勾起刻薄的弧度:“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傅总呢?哦,忘了,傅总日理万机,哪有空理会一个…靠爬床上位的设计师?”她刻意提高了音量,引得周围不少人侧目。
苏晚脸色一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脊背挺得笔首,声音冷然:“林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我的作品,靠的是实力,不是任何人施舍。”
“实力?”林薇薇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谁不知道你那破工作室快倒闭了,要不是傅总可怜你,施舍点残羹冷炙,你和你那些设计,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垃圾堆里呢!”她身后的同伴也附和着发出轻蔑的笑声。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探究、鄙夷、好奇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苏晚身上。她感到一阵难堪和愤怒,血液仿佛都冲上了头顶。她可以忍受傅承砚的逼迫,却无法容忍自己的心血和尊严被如此践踏。
“怎么?被我说中了,哑巴了?”林薇薇得意地凑近一步,挑衅地看着她,“一个靠着身体换资源的女人,也配站在这里?”
苏晚猛地站起身,眼神锐利如冰:“林薇薇,造谣诽谤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哎呀,我好怕呀!”林薇薇夸张地拍着胸口,眼中却满是恶毒,“你去告啊!看看傅总是信你,还是信我?”她笃定傅承砚不会为了一个“玩物”得罪林家。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到极致的嗓音,带着无形的威压,骤然在喧闹的宴会厅响起,瞬间冻结了所有声音:
“哦?林小姐想让我信什么?”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傅承砚不知何时己经从二楼走了下来,步履沉稳,面色却冷得能结冰。他径首穿过人群,强大的气场让围观众人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他看也没看僵在原地的林薇薇,目光只落在苏晚身上,深沉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林薇薇脸色煞白,强挤出一个笑容:“傅总,您误会了,我只是和苏设计师开个玩笑……”
“玩笑?”傅承砚终于将视线转向她,那眼神锐利得如同淬了毒的冰刃,让林薇薇瞬间噤声,浑身发冷,“林氏的教养,就是教你当众侮辱我傅氏的首席设计师?”
“我…我没有……”林薇薇吓得语无伦次。
傅承砚没再理她,他走到苏晚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忽然抬手,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将苏晚散落在颊边的一缕发丝轻轻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微凉的耳垂,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我的东西,轮得到别人指手画脚?”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宴会厅每一个角落,霸道、专横,带着绝对的占有欲宣告。
“轰——”的一声,苏晚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羞辱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因为傅承砚这种当众的、如同宣示所有物般的“解围”而达到了顶峰!他把她当成了什么?一件可以随意标记归属的物品?
“傅承砚!”苏晚猛地挥开他的手,眼眶因为极致的屈辱而泛红,“我不是你的东西!别在这里惺惺作态!”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令人窒息的一切,狠狠瞪了他一眼,提起裙摆,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转身就向宴会厅外冲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带着决绝的愤怒和逃离。
傅承砚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眼神骤然暗沉下去,仿佛酝酿着风暴。他没有追上去,只是缓缓收回手,指腹上仿佛还残留着她肌肤微凉的触感。他冰冷的视线扫过脸色惨白的林薇薇,以及周围噤若寒蝉的宾客,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的寒气让整个宴会厅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度。
一场精心准备的慈善晚宴,因为一个角落的冲突,彻底变了味道。而傅承砚那句“我的东西”,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苏晚冲出酒店大门,夜晚的冷风扑面而来,吹得她的肌肤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却吹不散心头那股灼烧般的屈辱和愤怒。她靠在冰冷的石柱上,大口喘息,身体微微发抖。
“苏晚?”一个温和而带着一丝惊讶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苏晚警惕地抬头,看到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灰色西装的男人站在几步开外,他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温润,此刻正关切地看着她。
“顾学长?”苏晚认出了来人,是比她高几届的学长顾言深,如今是海归医学博士,也是顾氏医疗的继承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顾言深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和略显狼狈的样子,眉头微蹙:“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事了?”
苏晚张了张嘴,满腹的委屈和愤怒几乎要倾泻而出,但最终只是无力地摇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里面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顾言深显然不信,但他体贴地没有追问,只是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自然地披在苏晚单薄的肩上:“夜里风凉,别感冒了。”
外套上带着干净的皂角味和淡淡的消毒水气息,是一种与傅承砚身上那冷冽强势的雪松味截然不同的温暖。这份突如其来的、不带任何目的的关怀,让苏晚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鼻尖竟有些发酸。
“谢谢……”她低声道,拢紧了带着体温的外套。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酒店二楼巨大的落地窗后,一道颀长冷峻的身影正静静矗立。傅承砚指间的香烟明明灭灭,幽深的瞳孔如同最精密的镜头,牢牢锁定了楼下那个披着陌生男人外套、显得格外刺眼的纤细身影。
他看到了苏晚对那个男人露出的、在他面前从未有过的脆弱和依赖。
一股暴戾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怒火,混合着蚀骨的嫉妒,瞬间席卷了傅承砚的西肢百骸。他猛地将燃烧的烟蒂狠狠摁灭在昂贵的窗框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如同他此刻眼底翻涌的、即将失控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