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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回城,抓王朗

黎明前最浓稠的黑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浸染着老鸦滩。

湍急的运河水裹挟着沉闷的咆哮,疯狂撞击着犬牙交错的暗礁,将一切细微声响吞噬。

两岸陡峭的土崖如同沉默的巨人,投下巨大的阴影。

茂密的芦苇丛在呜咽的夜风中起伏,如同无数潜行的鬼魅。

一艘乌篷船紧贴着崖壁凹陷处,船头一盏风灯摇曳着昏黄如豆的光晕,勉强照亮船头“漕运”二字,更显周遭的阴森死寂。

漕帮帮主陈西海裹着厚斗篷,却感觉一股寒意从骨头缝里钻出来。

他焦躁地搓着手,目光神经质地扫视着黑沉沉的河面和簌簌作响的芦苇丛,仿佛那黑暗中随时会扑出索命的无常。

两名心腹护卫紧贴着他,手按刀柄,指节发白,额角冷汗涔涔。

这鬼地方、这时辰、这勾当,每一处都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凶险。

“帮主,疤爷的人…信得过吗?这最后一笔‘货’…”

一名护卫声音干涩,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惧。

陈西海喉结滚动了一下,斗篷下的手死死攥着刀柄。

他何尝不疑?但疤爷的狠辣手段和这最后一笔“货”带来的巨大收益,让他无法抗拒,更不敢不来。

疤爷传讯,尚有一批数量巨大的“货”因故滞留,需他亲自来老鸦滩“处理干净”,同时将记录双方所有交易的“账簿”交给接头人。

这既是肥差,也是催命符!

白天府衙的惊魂未定,此刻更让他如坐针毡。

时间在死寂中煎熬。

就在陈西海几乎要被这压抑逼疯时——

“咕咕…咕咕咕…”

三长一短,惟妙惟肖的夜枭啼鸣,从上游芦苇深处传来。

陈西海如闻仙乐,急忙示意船夫回应:

“咕咕!咕咕!”

片刻后,几条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水鬼,悄无声息地从茂密芦苇中钻出,迅速靠近乌篷船。

为首一人身形剽悍,斗篷裹身,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冰冷的眼睛,扫过陈西海和护卫,带着审视与警惕。

身后西名精悍汉子,两人一组,抬着两个沉甸甸的樟木箱,步履沉稳无声。

“陈帮主”

蒙面人声音低沉沙哑,北地口音浓重。

“疤爷的信使?”

陈西海强作镇定,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

蒙面人微微颔首,目光扫向船舱:

“‘货’备妥了?‘账簿’呢?”

陈西海示意船舱,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厚本子:

“都在里面,这是…所有的账”

他将油布包递过去,心中肉痛无比,这可是能拿捏疤爷的护身符之一。

蒙面人接过油布包,并未查看,示意手下上船检查船舱。

很快出来,低语点头。

“好”蒙面人一挥手,抬箱手下将木箱稳稳放在船头:

“这是最后一批货,疤爷交代,处理干净,一丝不留!此地凶险,速办!”

他强调了“最后一批”和“一丝不留”。

陈西海看着木箱,心中稍定,正欲上前查看这最后的“货”值——

“咻咻咻咻——!!!”

数道撕裂夜空的死亡尖啸,毫无征兆地从下游芦苇丛中暴起!强劲的弩矢并非射向陈西海,而是精准地覆盖了那西名刚放下箱子的疤爷手下!

快!狠!毒辣!时机拿捏妙到毫巅!

“噗!噗!呃啊!”

三名汉子猝不及防,瞬间被弩箭贯穿要害,惨叫着扑倒!

第西人反应稍快,肩胛中箭,闷哼踉跄!

“敌袭!抄家伙!”

蒙面首领瞳孔骤缩,厉声咆哮,长刀瞬间出鞘,寒光暴起!仅剩的一名手下也拔刀护卫。

陈西海和护卫魂飞天外,惊叫着拔刀后退,背靠船舱,面无人色!

“杀!”

一声冰冷短促的号令如同丧钟!

十二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从下游、上游、甚至土崖上方的阴影中同时暴起!

来人正是李豹携宁川密令召集而来的,皇帝萧景琰布置在临安的暗桩!

他们身着黑色紧身水袍,动作迅捷如电,配合无间,如同编织死亡之网的夜叉,瞬间将乌篷船和河滩上的目标围困!

刀光在惨淡星光下划出森冷的死亡弧线!

这些黑衣人的身手极其恐怖,招式简洁致命,毫无花哨,招招首奔要害!

刚一触,蒙面首领仅剩的手下便被两把交错掠过的淬毒短刃割断了喉咙!

蒙面首领本人也被三名灰衣人死死缠住,刀光如网,密不透风,瞬间落入下风,险象环生!

陈西海和两名护卫更是陷入绝境!

三名黑衣人如同索命的无常,刀刀不离要害!狭窄的船舱口成了他们的囚笼!

“噗嗤!”

一名护卫被刁钻的一刀捅入腰肋,鲜血狂喷,惨嚎倒地!

“帮主快走!”

另一名护卫奋力格开劈向陈西海头颅的一刀,却被侧面袭来的铁尺狠狠砸中膝弯!

“咔嚓!”

骨裂声刺耳!

护卫惨嚎跪倒,随即被一记手刀劈晕!

陈西海彻底崩溃!

手中钢刀被一名黑衣人轻易格飞,冰冷的刀锋瞬间贴上了他肥厚的脖颈!

巨大的恐惧让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碎石滩上!

“噗噗噗!”

迟来的烟雾弹在蒙面首领身边爆开。

他借着烟雾掩护,如同受伤的孤狼,与那名肩部带伤的手下,不顾一切地撞入茂密的芦苇丛。

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暗深处,彻底抛弃了陈西海和木箱,甚至顾不上那包“账簿”。

烟雾被河风吹散。

河滩上,战斗己然结束。

疤爷手下三死一逃。

陈西海护卫一死一昏。

陈西海本人,如同待宰的肥猪,被死死按在冰冷的碎石地上,涕泪横流,腥臊弥漫。

黑衣人迅速控制现场。

黑衣统领目光冷冽,示意手下检查木箱和那包油布包裹。

木箱撬开,里面是码放整齐的粮食!

那包油布打开,赫然是厚厚一本记录着王朗、陈西海与“疤爷”所有非法交易细节的账簿!

另一只箱子撬开,浓烈的桐油硫磺味扑面而来。

黑衣统领拿起账簿和从船舱搜出的漕帮转运密账,快速比对翻阅,眼神锐利如刀。

他跳下船,拿着关键账册和那包“疤爷账簿”,快步走向河滩边缘土崖下的阴影。

宁川在李豹和另一名暗桩的搀扶下,倚靠着冰冷的岩石,脸色惨白,后背伤口渗血,但眼神却锐利如鹰。

“大人!”

黑衣统领声音低沉有力:

“漕帮转运密账,清楚记录王朗批示截留官粮,转运‘黑石渡’!时间、数量吻合!

此乃疤爷账簿,详载其与王朗、陈西海的每一笔交易,银钱往来,粮食数量及…最终标记为‘北输’!更有王朗亲笔签收的‘分红’单据!”

他指着账簿上清晰的记录和王朗那独特的签名。

“不!饶命啊大人!”

被按在地上的陈西海见此,闻言发出杀猪般的绝望哀嚎:

“是王朗!都是王朗牵的线!

他…他给我通判府的批文,让我把这些粮食以损耗名义截下来,交给疤爷的船运走!

疤爷…疤爷只说是利润惊人的‘北边’私货买卖!

运去哪里…我…我真的不知道啊大人!王朗他收了大把的银子!每次都有份!

他藏在…藏在他小妾床下的暗格里!还有外书房的多宝阁!饶命啊!我全招!我什么都招!”

在铁证和死亡的恐惧面前,陈西海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拼命将自己塑造成被王朗胁迫利诱的从犯,反复强调自己对粮食最终流向毫不知情,只知是“北边生意”。

黑衣统领迅速记录下陈西海的供词,强按着他颤抖的手在供词上按下手印。

宁川冷冷地看着烂泥般的陈西海,眼中只有冰冷的厌恶与不屑。

当黑衣统领将供词、漕帮密账、疤爷账簿呈上,他扫过那触目惊心的证据链——王朗的批示、签名、陈西海的口供、流向“黑石渡”及“北输”的记录!铁证如山!

“贪欲熏心,与虎谋皮!纵不知最终资敌,截流官粮,私通匪类,己是叛国重罪!

铁鹞!将其押下去!严加看管!连同所有账册、口供,封存!”

宁川的声音如同寒铁:

“此乃钉死王朗、肃清江南毒瘤之铁证!”

“是!”

黑衣统领铁鹞肃然领命。

暗桩立刻将哭嚎的陈西海拖走。

宁川的目光投向疤爷手下逃遁的黑暗深处,胸前的玉佩似乎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

溪儿…哥哥拿到铁证了!王朗,你的末日到了!

“大人?”

铁鹞沉声请示,眼中战意升腾。

宁川深吸一口气,牵动伤口,剧痛让他闷哼一声。

但他猛地挣脱搀扶,尽管身形微晃,却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势勃发而出,他指向临安城的方向,声音斩钉截铁,如同惊雷:

“回城!”

“府衙!”

“擒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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