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的乌鸦突然集体噤声。
那具挂着相府玉佩的骸骨,指节正在月光下发出"咔咔"的脆响。腐肉早己褪尽的白骨胸腔里,一簇幽蓝的火焰突然跳动起来——正是北珩国巫典记载的"魂引火"。
"三小姐..."
老乞丐跪在骸骨前,浑浊的眼泪冲刷着脸上的污垢。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半块硬馍,放在白骨森森的掌心里。十八年前王宝钏被逐出相府那夜,正是这个老仆偷偷塞给她一袋碎银。
白骨突然攥住他的手腕。
颅骨上下颌开合,发出陶埙般的空响:"张叔...我爹的尸身...在哪儿?"
与此同时,长安城地底传来诡异的震动。守陵人惊恐地看着先帝陵寝的封土裂开一道缝隙,数百只蛊虫衔着明黄布帛鱼贯而出——那竟是半幅被血浸透的传位诏书。
北珩军营的主帅帐内,银甲将领缓缓摘下面具。
烛火映出的赫然是代战公主的面容!只是她右脸爬满蛛网般的金线,瞳孔里跃动着和王宝钏如出一辙的蓝焰。
"没想到吧?"她抚摸着隆起的腹部冷笑,"你们亲手勒死的那个'代战',不过是本宫用蛊虫捏的替身。"
帐外突然传来骚动。当亲卫掀开帐帘时,众人看见满地打滚的哨兵正从七窍中爬出金线蛊虫——而他们背上都浮现出龙形胎记。
"薛平贵这个蠢货。"代战(真)突然呕出一口黑血,"他以为换了我的药,却不知那碗安胎汤里..."她突然撕开衣襟,露出心口嵌着的半枚虎符,"...煮着北珩三十万大军的魂契!"
五更鼓响时,整个皇城的地砖都在震颤。
禁军统领惊恐地看着自己甲胄缝隙里钻出白骨嫩芽——那些竟是三年来被秘密处死的宫女太监的指骨!它们像活物般攀附着城墙生长,转眼间就将朱雀门裹成巨大的骨冢。
"陛下!"浑身溃烂的钦天监监正扑倒在丹墀下,"王娘娘的残魂正在调动地脉...她在找..."
话音未落,金銮殿的蟠龙柱突然爆裂。薛平贵踉跄着躲开飞溅的木屑,却看见先帝御座下缓缓升起一具水晶棺——里面躺着与王宝钏容貌相同的少女,心口插着那枚失踪的金簪。
棺椁开启的瞬间,长安城所有的蛊虫同时发出尖啸。
"原来如此..."
白骨形态的王宝钏站在水晶棺前,指骨轻抚棺中少女的脸庞。
十八年前王允书房里那场大火,烧死的从来不是她的生母,而是这位北珩国真正的和亲公主。先帝用巫蛊秘术将公主魂魄一分为二:善念化作相府千金,恶念炼成镇国蛊王。
"姐姐。"
棺中少女突然睁开眼,抓住她的腕骨:"当年你抛给薛平贵的绣球里..."她唇角溢出黑血,"...裹着我写的求救血书啊。"
地宫突然剧烈摇晃。薛平贵持剑闯进来时,正看见两具身体在蓝焰中逐渐融合。而她们脚下浮现的巨大阵图,赫然是九州舆图上消失百年的"噬界大阵"!
黎明前的太庙广场上,完成融合的新生者缓缓升起。
她左半身是森森白骨,右半身却是吹弹可破的肌肤。当第一缕阳光照到眉心时,天穹突然裂开漆黑的缝隙——北珩古籍记载的"噬神蛊"终于苏醒。
"薛郎。"
她轻轻接住对方刺来的长剑,剑刃在触碰指尖的瞬间化作流沙:"你以为我爱的是你这个人?"
溃散的剑沙中浮现出十八年前的真相:寒窑里王宝钏每夜都在墙上刻阵图,而那些看似野菜的植株,实则是喂养蛊王的灵药。
当北珩大军攻破最后一道城门时,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听见了龙吟般的蛊啸。而站在尸山顶端的身影,正在晨曦中同时显现出王宝钏、代战、和亲公主三重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