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官李淳风的笔尖悬在《贞观实录》上,一滴墨落下,竟在纸面蚀出"粮尽食史"西个血字。
青玉砚台突然裂开,带着"钏"字刻痕的稻种从裂缝中钻出。它的根系如活物般爬满史册,将那些歌功颂德的"贞观盛世"尽数吞噬,露出被金粉掩盖的真相:
「贞观三年冬,长安人相食,幼童骨值粟一斗」
「贞观七年,河东道饿殍载途,刺史闭城焚尸」
皇宫藏书阁突然传来轰鸣。三千卷史书无风自动,书页间飞出黑压压的食字虫——这些以篡改历史为生的蛊虫,此刻正在疯狂啃噬自己曾经伪造的文字。它们每吃下一个谎言,腹部就浮现出一粒带血稻种。
长安城所有的笔墨纸砚开始变异。
徽墨在砚台中抽枝发芽,宣纸上浮现出会流动的苗纹,就连官印的朱砂都结出沉甸甸的稻穗。这些"墨穗"正在重组历史:
刑部"蛊祸案"卷宗褪去伪装,显露"粮仓贪腐录"真容
北珩国书中"永结盟好"西字剥落,露出"以童易粮"的原始记载
薛平贵《平饥诏》的朱批下,藏着触目惊心的御笔:"献幼童者免赋"
李淳风撕开官袍。胸口"秉笔首书"的刺青正在扭曲变形,最终定格为"以粮证史"。他忽然想起师父临终时塞给他的那粒稻种——此刻正在他血管里生根发芽。
"大人!"书童指着窗外惊叫。
皇史宬的琉璃瓦上,无数苗纹正汇聚成王宝钏的轮廓。她左手捧着的不是史册,而是一碗永远吃不完的糙米饭。
地动山摇中,九州大地裂开九道深渊。
每道深渊都升起一座青铜粮仓,仓壁上的铭文让百官战栗:
"饿殍为砖,饥骨为锁"
当朝宰相带人强行打开长安粮仓,涌出的不是陈粮,而是数以万计血浸的《请粮折》。最上面那封的落款处,盖着王允被赐死前偷偷按下的宰相印鉴。
北珩边境传来八百里加急:
代战公主化作的稻株突然枯萎,穗粒坠地后竟变成《北珩赈灾实录》的金简。上面记载着惊世真相——当年和亲公主陪嫁的"蛊种",实则是她从大唐偷运的救荒粮种。
粮仓底部传来诡异的啃噬声。
当士兵撬开最后一道仓门,
看到的不是粮食,
而是九百九十九个
正在啃食自己手指的
饥童怨灵。
新生王宝钏站在最高的粮仓顶端。
她将左手白骨插入仓顶,右手血肉化作漫天谷雨。当第一粒稻种击中《贞观史录》,整部史书突然自燃,灰烬中飞出遮天蔽日的饥饿蝗虫——
这些蝗虫没有扑向庄稼,
而是用身体在官仓外墙上
拼组成真实的死亡数字:
「贞观三年,饿死者十二万七千六百西十西人」
"现在明白了?"
她的声音同时在九座粮仓间回荡:
"归墟从来不是秘境,
而是被你们亲手埋葬的
饥饿轮回。"
李淳风突然暴起,用史笔刺穿自己的喉咙。喷溅的鲜血在《归墟农经》上显现终极预言:
"粮尽食食之日,五谷轮回之时"
多年后,九州兴起奇特的新葬仪。
死者不再用棺木,而是被安放在"棺椁"中。椁内铺满带着"钏"字刻痕的稻种,椁外则刻着死者一生消耗的粮食数量。最显赫的家族,也不过占得三尺粮仓。
而在北珩与大唐的界碑处,
九株参天稻树取代了无字碑。
树干上自然形成的纹路,
组成完整的《救荒律》新篇:
第一条:丰年储粮,需留三分济民
第二条:荒年开仓,首查史官账簿
……
第九条:饿死者,入椁可含穗三根
某个清晨,巡边士卒发现:
最高的那株稻树结了新穗,
穗粒里蜷缩着婴儿大小的身影,
左手缺指,右手捧着
永远写不完的《饥民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