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婴儿开始说话。
不是咿呀学语,而是清晰诵读《救荒律》——那些被刻在稻树上的律条,正从九州各地的新生儿口中复现。接生婆惊恐地发现,婴儿的舌苔上天然生长着"钏"字纹,每当念出律文时,屋内的存粮就会莫名增加。
"这是……"
老农颤抖地掰开孙子的嘴,
舌根处竟缠绕着细小的稻根,
根须上悬挂着微型《饥民录》。
与此同时,长安太医院的典籍上,所有关于"舌诊"的记载都在变异。原先的脉象图示扭曲成稻穗形状,空白处浮现出王宝钏在冷宫时用血写的批注:
"口含救荒种,舌耕天下田"
北珩国的史官突然集体呕吐。
他们吐出的不是秽物,而是一卷卷潮湿的《粮册》。最年迈的史官在垂死前剖开自己的腹部,肠胃里没有食物,只有九百九十九粒带血的稻种,每粒上都刻着被销毁的灾年实录。
"原来我们……"
他捏碎一粒稻种,
里面流出浑浊的液体,
散发着贞观七年
关中大饥时的
树皮味道。
大唐边境,巡粮使发现官仓的账簿在自动改写。原先记录的"丰盈"字样下,渗出细小的根须,揭开后露出真实的数字——那些被贪墨的粮食数量,正以苗纹的形式在账册上重生。
寒窑遗址下起了骨灰雪。
灰白色的雪片落地即生根,长出的不是植物,而是一具具跪拜的骷髅。每具骷髅的脊柱上都缠绕着金黄的稻穗,穗粒中包裹着微型玉玺——正是历代帝王销毁的赈灾令。
新生王宝钏赤足走过骨田,
脚下的骸骨突然开口:
"娘娘,我们饿。"
她弯腰拾起一粒穗,
里面传出薛平贵的声音:
"朕宁可天下人易子而食,
也不开太仓一粒米。"
地宫深处,九百九十九口陶缸同时震颤。缸中浸泡的婴尸开始快速生长,转眼就变成青壮年模样。他们整齐划一地割开手腕,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带着稻香的墨汁——
正是被篡改的
《贞观粮政》原稿。长安城迎来"大丰收"。
所有粮仓一夜爆满,可当百姓领到"新粮"时,发现每粒米上都长着人脸。更可怕的是,这些粮食吃下后会在腹中诵经——正是历代饿死者的临终忏悔。
"这不是粮!"
老农跪在田埂上干呕,
吐出的米粒落地即变童尸,
尸体的掌心刻着:
"永徽三年,代粮入仓"
太医署紧急查验,发现所谓的"丰年粮",实则是用饿死者骨灰培育的变异稻种。当朝宰相怒焚粮仓时,火焰中传出王宝钏的叹息:
"你们终于知道,
最毒的瘟病
是假装丰收。"
多年后,九州出现新的审判仪式。
罪人被绑在稻树下,法官不是宣读律法,而是将《饥民录》的残页塞进其口中。若罪人能吐出带穗的米粒,则当庭释放;若吐出的是墨汁,则立即种入"罪田"——
那片用贪官血肉
滋养的特别粮仓。
而在北珩与大唐的界河边,
九株新生的稻树突然开花。
花蕊中坐着个缺指的婴儿,
他左手捧《救荒律》,
右手持贪官颅骨制成的
量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