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书房内的檀木棋盘上,黑子白子正厮杀得难解难分。他捏着棋子的手指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满脑子都是小燕子警惕的眼神与乾隆意味深长的叮嘱。就在这时,刘全猫着腰快步上前,在他耳边低语:"老爷,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和珅手中的棋子"啪"地砸在棋盘上,震得几颗白子翻了个儿。他猛地站起来,锦袍下摆扫过棋盘,黑白子顿时乱作一团。刘全吓得一缩脖子,却还是凑近压低声音:"老爷,您就说浙江巡抚方之航的案件尚有遗落,恳请皇上彻底彻查。再顺势让那个小丫头顶着方家遗孤的身份......"
"住口!"和珅瞳孔骤缩,一把揪住刘全的衣领,"当年文字狱可是钦定铁案,翻案?你是想让我们都掉脑袋?"刘全却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一卷泛黄的文书:"老爷请看,这是小人前日在顺天府库房找到的旧档,里头有方之航当年的奏疏残页,墨迹与坊间流传的'反诗'大不相同。"
和珅夺过文书,借着烛光仔细端详。泛黄的宣纸上,方之航工整的小楷写着"浙地水患,恳请开仓放粮",墨迹边缘晕染自然,与记忆中那份充满悖逆之词的"诗集"判若两人。他倒吸一口凉气,突然想起小燕子递黄瓜时那清澈的眼神——原来那股子倔强,竟是传承自刚正不阿的父亲。
"老爷,"刘全见他神色松动,继续道,"皇上本就对那孩子心怀愧疚,若能翻案昭雪,既显圣上英明,又能顺理成章给她个满人格格封号。到时候,老爷您作为教养有功之人......"话音未落,和珅己松开手,在书房来回踱步。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如同他起伏不定的心思。
三日后的早朝,当和珅捧着那卷残页出列时,朝堂顿时一片哗然。"启禀皇上,臣近日在核查旧案时,发现方之航一案疑点重重。"他故意顿了顿,瞥见乾隆骤然绷紧的下颌,"当年所谓'反诗',极有可能是奸人篡改!"
纪晓岚猛地站出来,手中折扇首指和珅:"和大人,二十年前的案子早己盖棺定论,如今突然翻案,莫不是别有用心?"和珅却不慌不忙,将残页高举过头顶:"纪大人请看,这是方之航请求赈灾的奏疏,字迹与'反诗'截然不同!方家满门忠良,不该蒙此不白之冤!"
乾隆盯着那卷残页,往事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小燕子在茶楼里分饼的模样,想起密奏中方之航那句"愿以吾血,护百姓安宁"。手指在龙椅扶手上重重叩击三下后,他沉声道:"准奏。着刑部、大理寺联合彻查,务必查明真相!"
消息传到和府时,小燕子正蹲在鸡窝前数鸡蛋。嬷嬷气喘吁吁跑来:"格格!天大的好事!皇上要重审您父亲的案子了!"小丫头手里的鸡蛋"啪嗒"掉在地上,蛋清混着泥土溅在粗布裙上。她眨了眨眼睛,突然抓住嬷嬷的袖子:"你是说......爹爹不是坏人?"
此后的日子,和府上下都忙碌起来。和珅亲自教小燕子学习宫廷礼仪,看着她笨手笨脚地行万福礼,心底竟生出几分无奈的笑意。而紫禁城那边,随着调查深入,当年陷害方家的官员纷纷落马,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半月后的清晨,当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和府朱漆大门上时,圣旨到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浙江巡抚方之航一案确属冤案,着即平反。方氏遗女方慈,赐和硕安宁格格封号......"宣旨太监尖细的声音在庭院回荡,小燕子跪在青砖地上,望着圣旨上"方慈"二字,突然想起阿婆临终前说的话:"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和珅站在一旁,看着小丫头泛红的眼眶,心中五味杂陈。他没想到,这个曾让他头疼不己的"烫手山芋",竟成了他在朝堂博弈的关键一子。更让他意外的是,当小燕子转身向他行礼,脆生生喊出"义父"时,他竟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而在养心殿内,乾隆着重新拼合的金锁,望着窗外的万里晴空。夏雨荷的画像就挂在对面墙上,女子眉眼含笑,仿佛在说"一切都值得"。"传旨,让安宁格格三日后入宫。"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派人去曲阜,接紫薇姑娘进京。"
宫墙内外,一场由乞儿引发的朝堂风波渐渐平息,却又在不经意间,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小燕子不再是那个在街头卖字画的乞儿,她成了安宁格格,却依旧会在后花园种满野菜;和珅精心设计的棋局,最终却让他尝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情;而乾隆,终于在迟暮之年,用自己的方式,弥补了两份迟到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