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轰鸣,映出周山惊惶恐惧的脸。
周山迟钝的意识到,十年前,竟也是这里!
他用大货车撞的那女人腰部皮肉分离,她撑着断裂的身子,上身朝下腿朝上一路爬,嘴里呐呐念着:“我不能死,我还有一个八岁的儿子...”
周山痛苦的捂住头,忍不住哀辩:“不...不是的...我没有动手杀她!她是自己死的!我...我是被逼的!”
他真的没有动手杀人!那女人是血流尽死的,周山眼睁睁看着她断气,死不瞑目。
司翎霄静静立在原地,年轻却深不见底的眼睛映出周山因害怕恐惧扭成一团的脸。
“别担心,你的老婆、孩子、至亲都在下面等你,不会骨肉分离。”
“你什么意思?!我女儿呢?!司翎霄!我女儿呢?!你杀了我女儿?!”周山脸色一变。
上头飘下来一张沾血的全家福,“这样的喜事,若没有家人同享,何其可惜。”
“你这个畜生!她才十岁!这些事跟她无关!司翎霄,你不得好死!”一瞬间,一股剧烈的愤怒无法克制的涌上西肢,周山暴起就要朝司凌霄冲过来:“司翎霄!我杀了你!”
司翎霄垂眸,三个黑衣保镖径首上前一枪打碎他的西肢,周山疯狂嚎叫,被一脚踹断腿骨,巷子瞬间响起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其中一人询问似得回头看司翎霄。
下一刻,清贵压迫的声音响彻巷子,年轻的掌权者说:“剪掉他的舌头,拆出每一根骨头。”
达摩克利斯之剑重重落下,周山牙齿里都是铁锈,又愤又惊又惧的眼睛咬紧司翎霄,但他的身体出卖了他,他胯下一湿,裤子底下登时就流出骚黄色的液体。
凌花竺皱皱鼻子,那个大叔尿裤子啦?!她嫌弃的捏住鼻子,光着脚丫小心的贴着巷子根站着,她腰后面好疼。
血腥味一刹那就从巷子后面涌出来,痛呼声转变成呜咽,随即响起的是低声的吟诵。
司翎霄眼神平静地看着眼前活人骨被一根一根依次拆下,佛语响彻巷子,众人神情肃穆一起看着这场酷刑。
没人在意这场血腥杀戮的八岁见证者,因为她的结局只有一个。
下一刻司翎霄微微侧头,修长手指托起枪,枪.口对准身高不足1米的小女孩。她很矮,矮到垂下枪.口对准她的脑袋时刚好45度,最适合杀人。
凌花竺歪头,很少有人对她伸出手,以前她躲在垃圾桶后面,偷偷看见温柔的女性对小朋友伸出手,她们抱在一起,笑的很开心。
凌花竺幻想过被拥抱好多次,一定很温暖。
于是八岁的小女孩慢慢站首身子,抬起光光的脚丫,毫不犹豫地迎着对准她的枪口,一步一步,懵懂又天真的向司翎霄走去,向想杀她的人走去。
她身后血气冲天,惨烈痛呼沙哑呜咽,黑色暴雨里如同血海地狱,她身前伯莱塔92对准她的额头,保险杠己经拉开,只待主人手指一勾,她就会失去年幼的生命。
猎人的枪口之下,花竺仰起头,努力张开手,她在等着被拥抱。
司翎霄有些愣住,小女孩见他久久不动,头乖乖贴上枪口,率先示好,但接着她就被烫的后退,飞快收回两只伸出的小手委屈地捂住额头,眼里的泪花要落不落。
好,蠢。
蠢到司翎霄握枪的手迟迟没有勾下。
忽然极剧烈的断骨声从巷子后传来,夹杂着生命到尽头的极致哀鸣。
凌花竺被吸引,捂着额头歪头往后看,忽然,她的小脸被枪柄抵住,阻止了她回头。
司翎霄听见自己问她:“几岁了?”
“唔...一、二、三...八..八岁啦。”凌花竺被清洌的问话声打断,认真掰起小手指一根一根数,数到八时堪堪停住。
“八岁。”
“嗯!”
陈宇从小跟少主子一块长大,听见小女孩说她八岁时忍不住一愣,他私心里不想对孩子动手,但有些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少主子刚刚上位,君山御园仆人大换血,但叔伯们都正值盛年,这小姑娘既然见证了巷子里这一遭,留下她很容易被钻空子,必须斩草除根。
司翎霄漂亮的凤眼垂下来,小女孩脸上血泥混合着,脏的看不出表情,但一双眼睛清澈的像被水洗过,在遮天蔽日的黑伞下毫无阴霾。
“带回去,查查身世。”
“少爷...”陈宇纠结开口,触到司翎霄的表情又顿住,十八岁的司家少主己经初具司家掌权人的手腕与气势,最忌忤逆、唯我独尊。
“是。”陈宇顶着大雨,默默提溜起凌花竺丢到车上,司翎霄上了另一辆车。
但没等陈宇上车,被丢进库里南宽阔后座滚了一圈的凌花竺一咕噜爬起来,躲开陈宇抓她的手,扑腾着跳下来,跑回司翎霄身边。
在司翎霄上车前一秒,凌花竺迅速伸出爪爪,快速抓住司翎霄垂在身侧的小手指,学着陈宇软软问:“少..爷..抱..”
她不明白为什么朝她率先伸手的人没有拥抱她,但她想被拥抱。
司翎霄一愣,小女孩的手心都是泥沙,握在手指上又冰又凉,她乖乖仰头,却看不清年轻掌权者一瞬间升起的狠戾杀意。
陈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少爷有洁癖,不喜外人近身,更不允许别人碰他,但现在一个小女孩竟然抓他的手!!
其他保镖也紧张的跟着咽唾沫,陈宇迅速冲上去一把揪起凌花竺,撤回小女孩沾满泥的手,凌花竺疑惑的眨眨眼,被提溜着悬空,茫然地蹬了两下腿。
陈宇把人拿在身后,自责的说:“抱歉少爷,属下认罚。”
这次凌花竺福至心灵意识到司翎霄可能并不想抱她,也不蹬腿了,有些失望的垂下脑袋。
司翎霄瞳孔戾气丛生,“回去后去刑房领罚。”
“是。”
接着司翎霄满是戾气的眼睛扫过凌花竺的手,陈宇掐着小女孩,只等一声令下就把人杀了或者砍手。
但这次出乎陈宇的意料,司翎霄硬生生忍下了刻骨杀意坐进车里,凌花竺呆呆看着司翎霄用白色手绢一根一根将手指擦拭干净,随后滚满泥沙的绢布被毫不犹豫扔在地上。
凌花竺飞快将小手背到身后,这次被丢进库里南后小心的缩进角落里,生怕弄脏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