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风暴的中心,此刻正酝酿着毁灭性的死寂。
“查!”
君墨寒的声音,一个字,狠狠砸在安保主管等一众下属们低垂的头颅上。
“三天!所有接触过底价的人,都给我查个清楚!一只苍蝇也别想漏掉!”
他眼底血丝暴凸。
招标会上那对手的精准标价,像把烧红的刀反复搅动他每一根神经。
泄密?!
程英那双仿佛洞穿一切、带着嘲讽的眼眸闪过脑海,他的背脊瞬间窜起一股寒意。
安保主管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
“是,君总!”
声音带着压抑的害怕。
他迅速转身退下,仿佛逃离即将爆发的火山口。
办公室重归死寂,只剩下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君墨寒几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蝼蚁般穿梭的车流,眼神阴鸷。
程氏集团?!
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竟敢……竟敢截他的胡!
他猛地抓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接通后。
“王晋。”
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森冷的杀意。
“给我挖!把程氏集团的底细查清楚,立刻!马上!”
“明白,君总。”
对面传来毫无波澜的回应。
“咔哒。”挂断。
君墨寒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泛出死白。
嘴角扯出一丝扭曲的弧度。
就让你们……再多扑腾几天。
扑得越高,摔得越粉身碎骨。
厚重的门外,阴影里。
艾前拿着需要签字的文件,指尖冰凉,几乎感觉不到纸张的存在。
程氏?程英……她?!
她竟然……有能力组建起这样的庞然大物?!在君墨寒的眼皮底下挑衅他?!
那为什么当年……?
记忆的碎片狠狠刺入脑海。
小说里根本没有程氏横插这一杠!
剧情线……彻底崩坏了。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灌入肺腑,强行压下翻涌的混乱。
面无表情地敲门、送文件、退出。
动作精准高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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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浓墨,沉沉压下。
苏韵晓蜷在宽大床上,像一枚被汹涌潮水遗落在礁石上的贝壳。
呼吸轻得近乎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里。
眉峰深锁,即使在睡梦中,身体也犹自带着细微的轻颤。
指尖无意识死死蜷紧,抓着身下柔软的被子,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艾前在时,她能短暂地缩回那个懵懂、依赖的壳里,仿佛只需要糖果和拥抱,就能抵御世界的恶意。
然而,艾前一离开她的视线,哪怕只是片刻,那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恐惧便瞬间将她吞没。
她瑟缩着,像一只被弓弦惊飞的鸟儿,眼神空洞,只剩下本能的惊惧。
艾前立在阳台。
城市的霓虹透过薄薄的纱帘,在她脸上投下森然晃动的光影。
手中那张纯黑的名片,在昏暗光线下,徽标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灼得她指尖生疼。
恍惚之间,苏韵晓在车祸现场扑向血泊的画面,骤然鲜活、尖锐!
包括她瞳孔里瞬间炸开的空洞无助。
艾前看久了,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也开始变得粘稠、冰冷。
仿佛沾染上了那无法洗刷的殷红与绝望的冰凉。
苏韵晓瞳孔最深处的无助与绝望。
还有她如同被挖去灵魂,整个世界在她眼前轰然崩塌的模样,仍深烙在艾前的脑海深处。
她亲眼看着那个曾经骄纵任性、鲜活明媚的大小姐,被活活吓成心智仅有几岁的孩童。
言语磕绊破碎,动作笨拙。
未出门时,苏韵晓总死死攥着她衣角,指节用力到发白,像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稍一松开便是万劫不复。
而好几次深夜惊醒,那纤细的手臂会爆发出不属于这般瘦弱的力量,死死缠住艾前的脖颈,勒得她有些眼前发黑。
那不是任性,那是濒死边缘最绝望的本能。
一种酸楚而沉重的压力,死死压在艾前胸口。
自己当真能……保护好她吗?
君墨寒庞大的势力,是悬在她们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刀。
而这脱轨的剧情,或许……是她们唯一渺茫的生机。
她孤立无援。
程英……是眼下唯一能抗衡君墨寒的人,或许……也是唯一有能力真正为苏韵晓撑起一片安全天空的人。
不为自己。
只为苏韵晓。
只为那个蜷缩在角落里、连睡梦中都在颤抖的孩子。
艾前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划过手机屏幕。
那微光映亮她紧绷的下颌线,也暴露了内心难以掩盖的紧张。
电话忙音一声声敲打着心跳的鼓点,在死寂的阳台上回荡。
每一声都像是在倒数她岌岌可危的安全感,为那脆弱的孩子燃尽最后一丝希望。
接通。
“喂?”
姜仪的声音,公式化的冷,毫无温度。
“我是艾前。”
声音平稳无波,如同冻结的湖面。
唯有她自己知道,这冰层之下压着怎样汹涌的惊涛骇浪。
“艾小姐。”
“找程总。”
艾前打断,语气淬着不易察觉的锐利锋芒。
“我要见她。”
电话对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如同无声的审视。
艾前顿了顿,一声短促、冰冷的冷笑溢出唇边,带着挑衅与怨恨。
“怎么,程总现在怎么说也是程氏集团的代表?……胆小至此?连见我一面,都不敢?”
电话那头传来极细微的衣物摩擦声,仿佛有人靠近话筒,接着是一个沙哑、疲惫却不容置疑的低语:“答应她。”
“……好。”
姜仪的声音终于有了细微的波动,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时间地点,会通知你。”
通话切断。
忙音。
艾前握着手机,指骨泛白。
她缓缓抬头,望向窗外那片被霓虹染成诡异暗红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