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上旬,周一的晨光穿透云层,在公交站点的玻璃顶棚上跳跃。伊凡凡背着浅蓝色双肩包,藏青色连衣裙领口绣着银杏叶花纹,与万红军新买的情侣装相得益彰。她踮脚张望时,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快步走来——万红军穿着同款藏青衬衫,深灰长裤口袋里露出半截三脚架,肩头的黑色背包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早!”万红军抬手抹了把额头的薄汗,从包里掏出保温杯,“冰美式加双份浓缩,还温着。”他说话时,镜片后的目光温柔地扫过伊凡凡泛红的耳垂,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公交车进站的鸣笛声中,两人相视而笑,仿佛回到了初遇时的羞涩时光。
换乘两次公交后,他们抵达中山公园小广场。这里的花岗岩地面平整光洁,两侧的灯光将空间晕染成暖黄色。万红军熟练地支起三脚架,平板电脑连接着小音箱,恰恰舞曲的鼓点瞬间在通道里回荡。伊凡凡展开便携坐垫,从包里取出两个水杯,薄荷柠檬片在水中轻轻沉浮。
“记住,恰恰的节奏是‘2、3、4&1’。”万红军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先迈右脚,胯部要跟上。”他的引导稳健有力,带着她在通道里划出流畅的弧线。伊凡凡望着他专注的侧脸,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光,突然想起老年大学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此刻的安心,才是真正的岁月静好。
练习间隙,万红军掏出平板电脑回放视频。屏幕里,他们的舞步虽不完美,却充满默契。“这里的锁步再收紧些。”他用触控笔在屏幕上标注,“还有这个转身,我应该再带快半拍。”伊凡凡倚在他肩头,闻着雪松混着汗味的气息,突然觉得这样的午后比任何风景都珍贵。
然而,下午的计划被一通电话打乱。伊凡凡刚到家,丈夫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来:“同事说今天必须送东西过来,你别出门,在家等着。”她望着窗外的晴空,无奈地挂断电话,给万红军发去消息。首到五点,快递员匆匆送来包裹,她才终于有机会奔向心心念念的人。
万红军的公寓在老城区的六层,爬楼梯时,伊凡凡摸了摸背包里的睡衣——那是件淡蓝色的针织睡裙,领口绣着小巧的月亮图案。敲响房门的瞬间,门内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万红军打开门,眼底满是关切:“等很久了?快进来。”
屋内飘着淡淡的艾草香,茶几上摆着刚煮好的红枣茶。万红军揉着肩膀坐下:“最近备课太累,颈椎又犯了。”伊凡凡笑着取出刮痧板,“正好试试我新学的手艺。”她小心翼翼地在他后颈涂抹精油,刮痧板划过皮肤的沙沙声中,万红军轻声哼起《搀扶》的曲调。
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八点整,第一声雷响惊得伊凡凡手一抖。万红军起身拉开窗帘,暴雨如注,闪电将夜空劈成两半。“别回去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客房的床单昨天刚换过。”
伊凡凡咬着嘴唇点头,从背包里取出睡衣走进浴室。热水冲刷着身体,她望着镜中泛红的脸颊,心跳快得不像话。换好衣服出来时,万红军正坐在沙发上整理乐谱,见她出来,慌忙起身将空调调高两度:“别着凉。”
卧室里,两张被子并排放着,中间隔着半臂距离。万红军关了大灯,只留一盏暖黄色的小夜灯。伊凡凡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突然觉得有些拘谨。“睡不着的话,”万红军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我给你讲军营的故事?”
他说起新兵连半夜紧急集合的狼狈,讲边疆哨所的极光如何美得惊心动魄,声音渐渐低沉温柔。伊凡凡转过身,借着微光看见他闭着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长长的阴影。她轻轻伸出手,在距离他指尖半寸的地方停下——这个夜晚,即便什么都不做,只要知道他在身边,就足够安心。
雨越下越大,雷声却不再可怕。万红军的呼吸渐渐平稳,伊凡凡悄悄靠近,枕着他的手臂入眠。黑暗中,他下意识地将她搂紧,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笑意。窗外的风雨呼啸,屋内的时光却静谧温柔,两颗心在这个雨夜,终于不再有丝毫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