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门板隔绝了外界,厨房里只剩下两人粗重交错的喘息,还有炉灶上某个砂锅里持续发出的、细微而固执的“咕嘟”声,像是这方凝固空间里唯一跳动的心脏。
空气粘稠得如同冷却的油脂,弥漫着香料、油脂和一种名为“失控”的浓烈气味。丘莱的胸膛剧烈起伏,刚才强行拖拽的动作耗尽了他最后一丝伪装的冷静。陈桐桐被他死死地抵在冰冷的、沾着些许面粉的不锈钢操作台上,后背撞得生疼,手腕依旧被他铁钳般的手掌牢牢攥住,指节深陷进她的皮肉里,留下清晰的、带着灼痛的红痕。
她的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但那双眼睛,在最初的震惊和生理性的疼痛之后,瞬间被一种更狂暴的怒火点燃!那怒火里掺杂着被侵犯的屈辱、十年积压的委屈,以及对这个男人此刻所有行为的极端憎恶!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禽兽!”她嘶声尖叫,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另一只自由的手狠狠抓向丘莱的脸,指甲带着破空的风声。
丘莱猛地偏头,堪堪躲过那带着恨意的利爪。她的指甲擦过他的下颌,留下一道细微却火辣辣的刮痕。这微不足道的攻击却像火星溅入了火药桶!
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旧照片的冲击、她泪水的控诉、此刻疯狂的挣扎和咒骂中,终于,“铮”地一声,彻底崩断!
所有的算计、冷酷、高高在上的姿态,在那一刹那被一股源自本能、源自被深埋了十年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黑暗洪流彻底冲垮!
他不再试图压制,不再试图掌控。
他猛地俯身!
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失去锁链的困兽,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地、毫无章法地攫取了他的目标——陈桐桐因愤怒和叫喊而微微张开的、带着泪痕咸涩的唇!
“唔——!”
陈桐桐所有的声音被堵死在喉咙里,变成一声短促而惊恐的闷哼。世界在她眼前骤然碎裂、颠倒!
这不是吻。
是撕咬,是惩罚,是发泄,是绝望深渊里两个灵魂最原始、最暴烈的碰撞!
他的唇冰冷而坚硬,带着不容置疑的掠夺,粗暴地碾压着她的柔软。牙齿磕碰到她的唇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血腥味。他灼热的气息蛮横地侵入,带着烟草的淡淡苦涩和他身上那种冷冽的、属于外面的雨水和昂贵须后水混合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淹没。
陈桐桐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投入了滚沸的油锅。挣扎停止了,只剩下身体无法抑制的、剧烈的颤抖。最初的惊骇过后,是灭顶的屈辱和滔天的恨意!他竟然……他竟然敢这样对她!在毁掉她的一切之后,还要用这种方式来践踏她最后的尊严!
她用尽残存的力气,拼命地扭动着头颅,试图摆脱这令人窒息的侵犯。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混着唇齿间弥漫开的铁锈味,滑落进两人紧密交缠的唇齿缝隙。
丘莱却像是彻底沉沦。他一手依旧死死禁锢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猛地扣住了她的后脑勺,粗糙的手指插进她松散的发髻,将她的头牢牢固定住,不给她丝毫逃离的空间。他的吻更深、更重、更绝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拆吃入腹,又仿佛要从这粗暴的接触中汲取某种早己干涸的、能证明自己还活着的养分。那是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疯狂,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混乱中,陈桐桐被禁锢在他胸前的那只手,在极度的愤怒和求生欲驱使下,开始不顾一切地抓挠、捶打他坚硬的胸膛。指甲划过他昂贵的西装面料,发出刺耳的“嗤啦”声。
就在她徒劳地捶打挣扎时,手腕处被丘莱紧握的地方,因为剧烈的摩擦和角力,他的西装袖口被向上蹭起了一小截。
陈桐桐挣扎的动作,有那么千分之一秒的凝滞。
她的指尖,在混乱中,无意间触碰到了他手腕内侧出来的一小块皮肤。
触感……不对。
那不是属于一个养尊处优的金融精英的、光滑平整的皮肤。
那是一片异常粗糙、凸凹不平的……疤痕组织。范围似乎不小,隐藏在袖口之下,触感生硬、冰冷,带着一种与周围皮肤格格不入的狰狞感。
这突兀的触感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陈桐桐被愤怒和屈辱充斥的混乱意识。她的动作僵住了,连挣扎都忘记了,只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试图在两人几乎鼻尖相抵的距离里,看清丘莱此刻的表情,或者说,看清那片被她指尖碰到的、隐藏在昂贵衣物下的秘密。
丘莱似乎也瞬间察觉到了她动作的停滞和她眼神的变化。
那片疤痕,是他极力掩藏的、属于另一个黑暗世界的印记,是他试图与过去彻底割裂的铁证!绝不能被她看见!更不能被她触碰!
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伤,丘莱猛地松开了钳制陈桐桐后脑的手,身体像触电般向后弹开!
“砰!” 陈桐桐的后背再次重重撞在操作台上,痛得她闷哼一声,唇上残留的刺痛和血腥味更加鲜明。
两人骤然分开,隔开一步的距离,剧烈地喘息着,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厨房里死寂一片,只有砂锅的“咕嘟”声显得格外刺耳。
丘莱背对着她,胸膛剧烈起伏,抬手用指腹狠狠擦过自己的下唇,抹去那一抹刺目的血迹和属于她的湿痕。他的动作带着一种极度的厌弃,仿佛沾染了什么肮脏的东西。那截被蹭起的袖口被他粗暴地拉下,严严实实地盖住了手腕。
他不敢回头。他能感受到背后那道目光,充满了震惊、屈辱、恨意,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因那片疤痕而产生的、让他几乎窒息的探究。
陈桐桐靠在冰冷的操作台上,浑身都在发抖。嘴唇火辣辣地疼,带着被咬破的伤口。手腕上被他捏过的地方也清晰地印着指痕。但此刻,比身体疼痛更尖锐的,是混乱到极致的心绪——那个粗暴的、带着毁灭意味的吻,还有指尖那转瞬即逝的、冰冷而狰狞的触感……像两把烧红的铁钳,反复撕扯着她的神经。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更强烈的屈辱和恨意狠狠压下。她用力擦着自己的嘴唇,试图擦掉他留下的所有痕迹和气息,眼泪无声地流得更凶。
就在这时——
“叩、叩、叩。”
清晰而克制的敲门声,打破了厨房内令人窒息的死寂。
林锐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职业性的平稳,却难掩一丝紧绷:“丘总?丘总您在吗?抱歉打扰。陈老板的那位……客人,情绪非常激动,坚持要立刻报警并索要大额赔偿。警方可能很快会到现场。另外,我们初步评估了桐记的债务情况,发现有一笔关键抵押贷款下周就到期,银行方面……”
林锐的声音像一盆刺骨的冰水,兜头浇醒了丘莱。
报警?债务?到期?
刚才那场失控的、如同末日崩塌般的混乱,被现实冰冷而锋利的獠牙瞬间撕碎、取代。
丘莱猛地转过身。
所有的混乱、挣扎、被触及伤疤的惊悸,都在他转身的瞬间被强行剥离、压缩、封存。那张英俊的脸上,只剩下比之前更加深重的、坚不可摧的冰寒。唇角的破口和下颌的抓痕,非但没有削弱他的气势,反而增添了一种近乎暴戾的冷峻。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最后一丝属于“莱宝”的温度也彻底熄灭,只剩下属于“判官”的、洞悉一切又漠视一切的绝对冷酷。
他看也没看靠在操作台上、脸色惨白、眼神破碎的陈桐桐,仿佛她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障碍物。
他的目光,冰冷地扫过这间弥漫着食物香气、此刻却如同战场废墟般的厨房,最终落回那扇紧闭的门上。他整理了一下被扯乱、沾染了油污和面粉的西装领口,动作一丝不苟,带着一种机械般的精准。
然后,他用那低沉、沙哑、却恢复了绝对掌控力的声音,清晰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子弹,射向门外,也射向陈桐桐摇摇欲坠的世界:
“告诉那位‘客人’。”
“所有赔偿,三倍支付。”
“债务问题,立刻启动清算程序。”
“至于这里……”
他的声音微微一顿,冰冷的视线终于,第一次,像打量一件待处理的物品般,落在了陈桐桐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温度,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冷酷的审判。
“这里的一切……”
“明天太阳升起之前……”
“必须彻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