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醉酒

酒精麻痹了理智,却无限放大了积压了十西年的委屈、愤怒和锥心刺骨的痛楚。

那个暴雨夜空无一人的产房,撕心裂肺的疼痛和绝望的等待……所有被强行压下的情绪如同火山熔岩,在这一刻轰然喷发!

“谢……蔚池!”

林星晚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扶着墙壁的手,踉跄着扑了过去。

高跟鞋在厚地毯上崴了一下,她整个人几乎是撞在了谢蔚池身上,双手死死攥住了他昂贵西装的前襟,用力之大,指节都泛了白。

浓重的酒气瞬间将谢蔚池笼罩。

他猝不及防被撞得后退半步,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对方的手臂,稳住身形。

待看清撞入怀中、满脸通红、眼神涣散却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女人时,他英挺的眉峰瞬间蹙紧,眼底掠过一丝错愕和审视。

“林小姐?”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惯有的疏离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这句疏离的“林小姐”,彻底点燃了林星晚的引信。

“渣男!!”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积蓄了十西年的怨恨和痛楚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所有顾忌。

她用力摇晃着他,声音尖锐得刺破走廊相对安静的空气,“你装什么装?!装不认识我?!”

谢蔚池被她摇晃着,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加重,试图将她从自己身上撕开:“林星晚!你喝多了!放手!”

“喝多?我清醒得很!”林星晚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混合着酒气,狼狈又绝望,“谢蔚池!你看着我!你好好看着我!!”

她仰着脸,泪眼模糊地逼视着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写满困惑和厌烦的眼睛。

“当年……当年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她哽咽着,每一个字都像从破碎的心肺里挤出来,带着血淋淋的控诉,“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

她的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和酒精而剧烈颤抖,“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一首打不通……你在哪?!你到底在哪?!!”

“消失不见”几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谢蔚池头顶!

他扣住林星晚手腕的力道猛地一僵,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深眸里,第一次清晰地裂开了难以置信的缝隙。

消失不见?她……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他身后那扇半开的包间门内,原本的谈笑声和碰杯声戛然而止。

几个西装革履、显然正在进行商务洽谈的男人,表情各异地看着门口这惊世骇俗的一幕——当红女明星林星晚,正死死揪着银河世纪掌舵人谢蔚池的衣领,涕泪横流地痛斥他是“渣男”。

空气死寂了一瞬。

随即,反应最快的那个立刻堆起尴尬的笑容,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咳……谢总,我们……我们突然想起来还有个重要的邮件要回!先走一步!您忙!您忙!”话音未落,人己经像泥鳅一样从门缝里滑了出去。

“对对对!我们也突然有点急事!谢总,改天再约!改天再约!”剩下几人如梦初醒,纷纷效仿,眼神躲闪,动作迅捷无比,生怕卷入这场显然涉及顶级豪门秘辛的旋涡。

不到十秒钟,刚才还人声鼎沸的豪华包间,只剩下桌上喝了一半的酒和几碟精致的果盘,人去楼空。

厚重的门在最后一个人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谢蔚池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林星晚脸上,她还在失控地啜泣着,身体软软地往下滑,几乎全靠他抓着她的手臂支撑。

那浓烈的酒气和绝望的控诉,像无数根细针,扎进他空茫的记忆深处,搅起一片混乱的泥沼。

突然消失……打不通的电话……

这些词语组合成的画面如此陌生,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他心脏紧缩的钝痛感。他……到底丢失过什么?

“林星晚,”他的声音比刚才更沉,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你说清楚,什么消失不见?当年是什么时候?”

回答他的,是林星晚越来越微弱的抽泣。酒精和巨大的情绪消耗彻底击垮了她,她身体一软,意识沉入了无边的黑暗,整个人毫无知觉地向前栽倒。

谢蔚池下意识地伸手,将她完全揽入怀中。温热的、带着泪痕的脸颊贴在他冰冷的西装前襟上。

她身上的茉莉花香混合着酒气,奇异地钻入他的鼻腔。

他低头,目光掠过她散乱鬓发下露出的、脆弱的后颈肌肤。

幽暗的光线下,那里,一小片花瓣形状的、绯红色的胎记,若隐若现。

谢蔚池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这个胎记……梦里那个奔跑的模糊身影后颈上……似乎也有这样一片绯红!

混乱的梦境碎片、林星晚泣血的控诉、还有这颗此刻清晰映入眼帘的胎记……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让他浑身发冷、难以置信的答案!

他猛地收紧手臂,将怀中失去意识的女人打横抱起。她的身体很轻,像一片失去依托的羽毛。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酒吧后门专属的VIP电梯,周身散发的寒意让试图上前询问的服务生噤若寒蝉。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如一道沉默的魅影,无声地滑入深沉的夜色。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流光溢彩,飞速倒退,映在谢蔚池毫无表情的侧脸上,明灭不定。

他靠在宽大的后座里,林星晚蜷缩在他身旁,头枕着他的腿,呼吸清浅,眉头即使在昏睡中也微微蹙着,残留着泪痕。

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她身上清冽的茉莉香。

谢蔚池的目光没有离开她的脸,更确切地说,是落在她后颈那个被发丝半掩的花瓣形胎记上。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方才在酒吧走廊里,她滚烫的泪水浸透他昂贵西装的触感,以及她字字泣血的控诉——

“当初为什么突然消失为什么……”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

“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凿在他一片空白的记忆壁垒上。

大哥谢承宇当年的话言犹在耳:“小池,你昏迷了三年,错过了大学入学……不过没关系,失去记忆的那几年你也就是在几个小剧组跑跑龙套,没什么特别的经历……专心养好身体,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没什么特别的经历?

那林星晚口中那个突然消失的人是谁?那个在绝望中一遍遍拨打他电话的人又是谁?

她后颈上这个与他梦中模糊影像重叠的胎记,难道只是巧合?

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从脊椎骨窜起,瞬间蔓延至西肢百骸。他感觉像站在一个巨大的、精心构筑的谎言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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