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咖啡厅的暖黄灯光，柔柔地落在林星晚和顾淮舟之间的小圆桌上，像一层温热的糖霜。
空气里浮动着咖啡豆烘焙后的焦香和甜点柜里散发出的奶油气息，舒缓的爵士乐在背景里流淌，努力洗刷着几天前综艺录制带来的兵荒马乱。
顾淮舟将一小块提拉米苏推到她面前，杯碟边缘的银光晃了晃。“尝尝这个，算是……谢礼？”
他唇角弯起，带着点调侃，“谢谢你那天奋不顾身地‘牺牲’自己，虽然—”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最后被某位不讲武德的人强行复活了。”
林星晚用银叉戳了戳细腻的蛋糕，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力度的笑。“别提了，大型翻车现场，谁想到他手里还捏着复活卡？”
她语气里带着点认命的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想到下期节目要和谢蔚池绑在一起，她就觉得呼吸不畅。
“怕了？”顾淮舟端起咖啡杯，热气氤氲了他眼底的探究。
“怕？”林星晚抬眸，眼底掠过一丝倔强，随即又染上些疲惫，“只是觉得……累。跟演了十天十夜的反派一样，耗神。”
顾淮舟了然地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咖啡厅那扇厚重的雕花玻璃门被猛地推开，带进一阵微凉的夜风和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
“晚晚——！我就说看着像你！”
虞嘉嘉像一阵裹着香风的旋风，卷着刚买的奢侈品购物袋，精准地扑到了他们桌旁。
她今天穿了件亮片吊带裙，外搭一件皮草小坎肩，妆容精致，眼波流转间，目光在顾淮舟和林星晚之间扫了几个来回，笑容顿时变得暧昧又促狭。
“哟！顾老师也在啊！”她自来熟地拉开椅子坐下，无视林星晚试图解释的眼神，手肘支在桌上，托着腮，眼睛亮得惊人。
“二位这是……约会？庆功？还是……嘿嘿，地下情曝光前的小甜蜜？”
“嘉嘉！”林星晚脸皮一热，伸手去捂她的嘴，“别瞎说！就是普通朋友吃个饭！”
顾淮舟倒是气定神闲，笑着看林星晚窘迫的样子，对虞嘉嘉说：“虞小姐想象力很丰富，只是录完节目，有些事想跟林老师聊聊。”
“聊！当然要聊！”虞嘉嘉一把拍开林星晚的手，劲头十足，“不过光喝咖啡有什么意思？走走走！我知道新开了一家Bar，氛围绝了！我朋友开的，给你们留了卡座！蹦迪去！庆祝我们晚晚综艺首秀告捷，顺便嘛……嘿嘿，深入交流一下感情！”
她冲着顾淮舟挤挤眼，又用力拽林星晚的胳膊，“就当放松啦！你绷得太！”
“我不……”林星晚的拒绝还没出口，就被虞嘉嘉连拉带拽地拖了起来。
顾淮舟看着林星晚那副“我命由天不由我”的无奈表情，忍不住低笑出声，也起身拿起外套。“盛情难却，那就……劳烦虞小姐带路？”
“City of Lights”酒吧巨大的霓虹招牌在夜色里流淌着迷幻的紫红色光晕。
厚重的隔音门一推开，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声浪混合着人群的尖叫、汗水和各种香水、酒精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瞬间将人卷入一个光怪陆离的沸腾漩涡。
心脏仿佛被这强力的低音炮攥住，跟着鼓点狂跳。炫目的激光束切割着弥漫的烟雾，在攒动的人头上方疯狂扫射，变幻着诡谲的图案。
舞池中央是扭动的肢体汇成的海洋，吧台处调酒师的花式动作引得阵阵喝彩。
虞嘉嘉熟门熟路地领着他们穿过拥挤的人潮，来到二楼一个相对视野开阔的环形卡座。
这里能俯瞰整个舞池的疯狂，却又隔开了一些喧嚣。
“怎么样？是不是很带感？”虞嘉嘉兴奋地大喊，声音几乎被音乐淹没。
她招手叫来服务生，利索地点了一堆酒水，“先来三套深水炸弹！再来瓶黑桃A！今晚不醉不归！”
很快，色彩斑斓的鸡尾酒、冒着气泡的香槟和堆满冰块的威士忌摆满了桌子。
虞嘉嘉是气氛组高手，拉着顾淮舟和林星晚玩骰子，输了就罚酒。
林星晚起初还有些放不开，几杯颜色绚烂、入口酸甜的鸡尾酒下肚，紧绷的神经像是被温水浸泡过，渐渐松弛下来。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烧起一股暖流，慢慢蒸腾到脸颊和耳根。
眼前晃动的人影和闪烁的灯光开始变得模糊、重叠，世界仿佛蒙上了一层晃动的毛玻璃。
顾淮舟也被虞嘉嘉灌了不少，他靠在柔软的卡座靠背上，看着林星晚微醺后卸下防备、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眼神比平时更深了些。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一个重要的名字。
他皱了皱眉，对虞嘉嘉和林星晚做了个接电话的手势，指了指外面相对安静些的走廊，便起身挤出了卡座。
震耳的音乐和人声瞬间被厚重的门隔开了一部分。走廊铺着深色地毯，光线幽暗，墙壁上嵌着抽象的金属装饰，空气里残留着烟味和高级香水的尾调。
顾淮舟刚按下接听键，压低声音：“喂，王导，这么晚……”
他背对着卡座的方向，专注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内容，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墙壁上敲击着节奏。
卡座里，少了顾淮舟，虞嘉嘉更是火力全开，又拉着林星晚玩了几轮。
林星晚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沉，像灌满了温热的铅。
舞池里扭动的人群在她视野里旋转、变形，天花板上的激光束仿佛要刺穿她的眼球。胃里翻腾着，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了上来。
“嘉嘉……我、我去下洗手间……”她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脚步虚浮，眼前阵阵发黑。
“啊？哦！认得路吗？要不要我陪你去？”虞嘉嘉正和一个刚认识的朋友碰杯，回头看她。
“不用……我、我自己……”林星晚摆摆手，扶着冰冷的墙壁，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记忆中洗手间的方向挪去。
走廊似乎比刚才进来时更长、更扭曲了。她扶着墙，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眩晕感让她几乎想就地躺倒。
视线模糊地扫过一扇扇紧闭的、贴着金属门牌号的包间门。她只想找个地方吐出来，或者找个角落蜷缩一下。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的一扇深色木门被从里面推开。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走了出来。走廊顶灯幽暗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
熨帖得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剪裁完美地包裹着宽肩窄腰，周身散发着一种与这喧嚣场所格格不入的冷冽气场。
他似乎在等人，微微侧身，手腕上昂贵的机械表盘反射出一点幽冷的蓝光。
那熟悉的、刻入骨髓的身影，像一道闪电劈开林星晚混沌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