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排刀叉碰撞的清脆声响在“云顶西餐厅”里此起彼伏,鎏金吊灯下,沈清雪切着盘中的和牛,睫毛在眼睑下投下颤动的阴影。林默放下刀叉,指尖刚触到柠檬水的杯壁,就听见身后传来皮鞋摩擦地面的声响。
“砰!”
赵百顺像个破麻袋般摔出西米远,后脑勺撞在雕花立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带来的三个同伴被这股冲力带倒,撞翻了邻桌的餐桌,银质餐具与骨瓷碟子在地上砸出刺耳的碎裂声,酱汁溅上旁边食客的昂贵西装。
整个餐厅瞬间死寂,几十双眼睛齐刷刷投向角落。靠窗的阳光斜斜切过林默的侧脸,他单脚踩在赵百顺刚才坐过的椅子上,裤脚甚至没沾到半点污渍。
沈清雪握着刀叉的手指骤然收紧,牛排上渗出的血水染红了餐纸。她看着林默平静的背影,想起昨夜他在寿宴上揭穿假画时的从容,心脏不受控制地擂动起来——这个在沈家沙发上睡了一年的男人,此刻周身散发的戾气,让她莫名感到一种陌生的安全感。
“妈的!你敢打我?”赵百顺捂着流血的额头挣扎起身,定制西装的袖口被红酒浸透,“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五湖集团市场部的经理!”
他身后的黄毛青年立刻撸起袖子,露出小臂上的过肩龙纹身:“小子,你死定了!敢动赵少,知道五湖集团的后台是谁吗?”
邻桌的中年男人慌忙掏出手机,却被旁边的女伴按住:“别惹事,听说赵百顺是苏总的远房侄子……”
“苏总?”林默转过身,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苏婉晴?”
赵百顺见他提起这个名字,气焰更盛,踉跄着上前两步,血污在雪白的衬衫上晕开:“算你还有点见识!识相的就自己打断右手,再让你老婆过来给我赔罪,否则今天就让你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沈清雪猛地站起身,裙摆扫过椅子发出声响:“你敢!”
林默却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回座位。他从裤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皮夹,抽出一张镶钻的卡片,指尖夹着甩向赵百顺:“这个,够不够让你闭嘴?”
卡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贴在赵百顺的胸口。他下意识接住,正要破口大骂,目光触及卡面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烫金的“朱雀”二字在灯光下流转着诡异的红光,背面的纹路竟是用深海玄铁铸就,触手生凉。
“这……这是……”赵百顺的声音突然变调,手指颤抖着翻过卡片,看到背面那个烫金的电话号码时,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
黄毛青年凑过来想看热闹,却被赵百顺一把推开:“滚!都给我滚远点!”他像是捧着烫手山芋般捏着卡片,后退两步撞在墙上,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
“赵少,不就是张破卡吗?”侍应生踩着高跟鞋走过来,想捡起卡片,却被赵百顺狠狠甩开手:“找死!这是五湖朱雀卡!”
“什么?”周围的食客们倒吸一口凉气,几个正在拍照的富二代慌忙删除相册。在中海,没人不知道五湖朱雀卡的分量——那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能调动集团暗部力量的令牌,持有者与宋红颜的关系,比血缘更牢固。
沈清雪也愣住了,她看着林默,想起今早苏婉晴塞卡片时的郑重,终于明白这张卡的意义。难怪苏婉晴会对林默行跪拜大礼,这张卡代表的,是足以颠覆中海商界的能量。
赵百顺的手机在裤袋里疯狂震动,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手指抖得几乎按不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宋红颜冰冷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地传到寂静的餐厅:“赵百顺,你动了不该动的人。从现在起,你被五湖集团除名了。”
“苏总!苏总我错了!”赵百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撞在碎瓷片上发出闷响,“是我有眼无珠!求您饶了我这一次!我给叶先生磕头!”
他猛地扇了自己十个耳光,脸颊迅速肿起,血丝从嘴角渗出。林默站在原地,眸光冷淡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林先生!林少!”赵百顺膝行到林默面前,额头重重磕在大理石地面上,“是我狗眼看人低!求您高抬贵手,绕了我这条狗命!”
沈清雪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又看看林默平静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早上还在健身房误会他的女人,此刻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实在太过陌生。
“刚才不是说,要废了我的手,再让我老婆陪你吗?”林默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般刺入赵百顺的耳膜。
“不敢了!我该死!”赵百顺抓起桌上的牛排刀,作势就要往自己手腕上划,“我现在就废了这只手!求叶少给我一条活路!”
“住手。”林默开口,赵百顺的动作立刻僵在半空。
餐厅里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林默弯腰捡起地上的餐刀。刀刃反射着灯光,在他眼中映出冷冽的光。
“道歉。”林默将刀递给沈清雪,“向我太太道歉。”
赵百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挪到沈清雪面前,额头在她脚边磕出咚咚的声响:“沈小姐!沈太太!是我混蛋!是我瞎了狗眼!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
沈清雪看着他涕泪横流的样子,又看看林默递过来的刀,指尖微微颤抖。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这样跪在她面前求饶,而这一切,竟是因为身边这个她嫌弃了一年的男人。
“够了。”沈清雪推开刀,声音有些发颤,“……林默,算了吧。”
林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他转身走向门口,沈清雪连忙跟上。经过赵百顺身边时,林默忽然停下脚步,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赵百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听到了最恐怖的诅咒。当林默和沈清雪的身影消失在餐厅门口时,他还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浑身抖得像筛糠。
“赵少,您没事吧?”黄毛青年小心翼翼地凑过来。
赵百顺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挥手就是一巴掌:“滚!都给我滚!”他看着掌心的血污,又想起林默刚才的话,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林默在他耳边说的是:“聚福楼的王老虎,比我狠十倍。”
走出云顶西餐厅,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沈清雪看着林默的侧脸,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刚才……谢谢你。”
林默脚步未停:“举手之劳。”
“那卡……”
“苏婉晴给的。”林默打断她,“为了茜茜。”
沈清雪沉默了。她想起茜茜苍白的小脸,又想起苏婉晴看林默时那种近乎崇拜的眼神,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这个男人,似乎正在她不知道的世界里,越走越远。
“我们现在去哪?”沈清雪轻声问道。
林默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天色,眸中闪过一丝冷冽:“去聚福楼。”
沈清雪的心猛地一沉:“林默,我知道你想证明自己,但是王老虎真的很危险……”
“五十万。”林默打断她,“拿到钱,我们就离婚。”
沈清雪的呼吸骤然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说不出一个字。离婚——这个她曾经日思夜想的词,此刻从林默口中说出,却让她莫名地感到一阵恐慌。
林默没有看她的反应,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他只说了句:“查王老虎的底细,半小时后发我手机。”
沈清雪看着他挂断电话,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包带。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轮廓,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坚毅。她忽然意识到,也许从血龙参出现的那一刻起,从他在寿宴上揭穿假画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就己经不一样了。
“林默……”沈清雪咬了咬唇,“如果……如果遇到危险,一定要告诉我。”
林默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知道了。”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沈清雪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移动。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牛排刀的冰凉。这个早上还在健身房扇了他耳光的女人,此刻却在担心他的安危。
也许,有些偏见,真的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