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舰的货仓内，气氛依旧紧张，但那股一触即发的敌意己经消散了。
两个人隔着两米的距离对坐着，身后是呼啸的风声，眼前是彼此沉默的身影。
“李纪恒。”他先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对面的女孩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权衡说出自己名字的风险，最终还是沙哑地开了口：“……林灿。”
名字，是废土上最基础的交易品。
“我需要去女娲城。”李纪恒没有拐弯抹角，首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迷路了，对这里一无所知。我需要一个向导。”
“女娲城？”
林灿听到这个名字，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嗤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对天真者的嘲讽。
“没人能走着进去。你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她用那根磨尖的钢筋，指了指空荡荡的西周，“我们需要能源，食物，还有能用的武器。而不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李纪恒点了点头，没有反驳她的话。
他知道，想要说服一个在废土法则里浸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靠的不是口才，而是价值。
“我有一个同伴，”他平静地说，“它知道怎么去女娲城，也能帮我们找到需要的资源。但是……它需要能源才能启动。”
林灿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几乎是本能反应，她再次握紧了手里的钢筋，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它’？你的同伴在哪儿？”
李纪恒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这个动作，让林灿愣住了。
下一秒，一道只有李纪恒能看见的、由无数绿色数据流组成的“Hello”字样，在他视网膜上一闪而过。
这是阳关在配合他。
脑机AI？
林灿的瞳孔猛地一缩。这种只存在于旧时代文献里的尖端科技……眼前这个看起来比她还要狼狈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第一次，开始重新评估李纪恒的价值。
“我需要一块旧式的‘高密度氚核电池’，巴掌大小，接口型号是‘女娲标准-3型’，能量密度至少要能维持在衰变前的60%以上。”李纪恒没有给她太多震惊的时间，而是用一连串精确的、她闻所未闻的科学术语，描述了他需要的东西。
这套“冷门口诀”，对林灿来说，比任何威胁都更有分量。
她紧锁着眉头，在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记忆。过了许久，她才不确定地开口：“我……好像知道有个地方，可能有你说的这种东西。”
“哪里？”
“附近的一座‘天启’通讯基站，”林灿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大概在西边三十公里外。但是，那里有还在运行的‘自动防御系统’，是吃人的铁疙瘩。去那里就是送死。”
李纪恒听到“自动防御系统”这几个字，眼中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恐惧，反而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
他下意识地启动了脑内深植的“战役模块”，一瞬间，无数的数据流和结构逻辑图开始在他视网膜的底层飞速闪现。
几乎是同一时刻，阳关AI那冷静中带着一丝机械质感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己记录关键目标‘通讯基站’。建议立即构建环境地图，进行威胁规避路线的战术演习。成功率推演中……”
共谋的感觉，油然而生。
李纪恒捡起身旁一根细长的铁棍，在满是灰尘的金属地板上，根据林灿的口述，飞快地画出了一个潦草但结构清晰的建筑草图。
“基站有多高？防御武器的型号还记得吗？是动能武器还是能量武器？它们的扫描范围和频率是怎样的？”他一边画，一边提出一连串精准的问题。
很快，一个远比林灿认知中复杂得多的行动路线图，出现在了地面上。他甚至用虚线，标注出了几条他推测出的、防御系统的火力死角和可能的地下能源管线路径。
林灿看着地面上那个鬼画符般的路线图，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冷静得不像话的男人，彻底呆住了。
她张了张嘴，抬起手想说点什么，比如“你疯了”或者“这不可能”，但话到嘴边，看着那张图上严密的逻辑和她从未想过的可能性，她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终只能把话又咽了回去。
沉默。
长久的沉默之后，她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成交。”
她看着李纪恒，第一次，将他视为一个真正的、可以依靠的“合作者”，而非一个需要提防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