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紫禁城,槐花香混着金粉气息弥漫在长廊间。富察傅恒捧着刚拟好的奏章往军机处去,却在转角处瞥见侄子富察皓轩倚着朱漆廊柱,正对着掌心一方绣着燕子的荷包出神。少年素来束得一丝不苟的发辫微微松散,嘴角还挂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浅笑。
"皓轩?"富察傅恒唤了一声,见对方如惊弓之鸟般将荷包塞进袖中,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扫过少年耳尖的红晕,又想起近日府中下人传言,二少爷时常深夜不归,"你这副模样,莫不是..."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爽朗笑声,小燕子蹦蹦跳跳地追着只蝴蝶跑过宫道,发间红头绳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富察皓轩下意识地往前迈了半步,又猛地停住,手足无措的模样让富察傅恒瞳孔骤缩。作为历经三朝的老臣,他怎会看不出侄子眼底炽热的情意?"和亲王府那位和安郡主?"他的声音冷下来,手中奏章捏得发皱,"你可知她是和亲王义女,又与皇上宠爱的明珠格格情同姐妹,这桩婚事..."
"叔父!"富察皓轩突然抬头,目光坚定得惊人,"我心悦她,无关身份地位。"他想起昨夜在醉仙楼,小燕子举着鸡腿与他碰杯,说要带他去看大杂院孩子们放风筝的模样,"她率真善良,从未把我当什么富察家公子。"
富察傅恒的脸色愈发阴沉。他自然听过和安郡主的传闻——那个在街头卖艺出身的野丫头,靠着金锁的谋划成为郡主,如今又搅得学士府鸡犬不宁。"你太天真!"他压低声音,"这背后定有金锁在算计,她先是把柳红塞给尔泰,如今又..."
"与金尚宫无关!"富察皓轩罕见地打断长辈,"是我主动..."话音未落,小燕子突然折返,手里攥着朵刚摘的芍药。她一眼瞧见廊下的两人,欢快地挥了挥手:"富察...呃,这位大人也在啊!"她本想唤皓轩,却在触及傅恒冰冷的目光时卡了壳。
富察傅恒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她穿着金线绣的胡服,却歪戴着郡主冠,腰间还别着把明晃晃的匕首,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郡主好雅兴。"他皮笑肉不笑地拱手,余光瞥见富察皓轩悄悄往身后藏了藏手背——那里有道新鲜的划痕,分明是为护人被树枝刮伤的痕迹。
小燕子却浑然不觉气氛紧绷,大大咧咧地凑过来:"这位大人看着面熟,莫不是...傅恒大人?我听皇阿玛提过你!"她突然眼睛一亮,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来都来了,尝尝我偷的御膳房桂花糕?"
富察傅恒看着递到眼前的糕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余光里,富察皓轩紧张得几乎要屏住呼吸,生怕他出言斥责。"多谢郡主。"他最终接过糕点,却在触到小燕子掌心的薄茧时心中微动——那是常年练武留下的痕迹,倒与当年征战沙场的自己有几分相似。
待小燕子蹦跳着离开,富察傅恒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沉默良久。"明日随我进宫。"他拍了拍侄子的肩膀,语气难得缓和,"有些事,或许该让皇上定夺。"他想起乾隆对和安郡主的宠爱,想起金锁在朝堂上的锋芒,突然意识到,这场看似偶然的情缘,或许正是平衡各方势力的关键一子。
富察皓轩望着天空中掠过的燕子,悄悄摸了摸怀中的荷包。他知道,前方定有无数阻碍,但只要能再见到她明媚的笑容,这一路荆棘,他甘之如饴。而暗处,金锁倚着宫墙,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棋局己至中盘,她要的,就是让所有人都走出既定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