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轩夜坐火车奔赴沈宁,沈宁果然是个大城市,车站是欧式建筑,候车大厅圆顶高高拱起,城里的楼房有很多达到第五层,更像进入了电影中苏联的莫斯科。
泽轩问了几个人煤岭怎么走,听到问话路人马上走开,像见了瘟神一样,或一边快走一边回头看他,又或三五成群指点议论,吓的泽轩不敢再问。到了晚上泽轩肚子很饿来到路边一个国营饭店,进到店里没有一个顾客,一个很大的吧台后面坐着一个又白又胖的大姐,泽轩来到吧台前恭敬地问:“打扰你,有什么吃的?”大姐抬头看见泽轩眼睛一亮说:“有面条,饺子和各种炒菜。”“面条和饺子怎么卖?”泽轩问。“面条一块五一碗,饺子三块钱一碗。”大姐回答。“费心给我来一碗面条吧。”很快胖大姐就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没想到这里的碗像小盆一样,泽轩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胖大姐又给泽轩拿来醋和大蒜放在桌上,她坐在泽轩对面问:“听老弟说话不是本地人,大正月背包握伞地干啥去?”泽轩停下筷子回道:“我是河北的,想去煤岭挖煤赚钱。”胖大姐听后吃了一惊低声地问:“看你像个文弱书生犯事了吗?”泽轩听后比胖大姐还惊讶说:“我没犯事呀!”“那你为什么去煤岭?”胖大姐问。“听说那里好挣钱。”泽轩回答。“老弟,挣不要命的钱呀!你没听过有一句话:进了煤岭好挣钱,十人进去九人完。”泽轩不明白地看着胖大姐。胖大姐接着说:“那里是好挣钱,一天就能赚几十甚至上百元,可是有命挣没命花呀,挣的多了就会被害死或者煤矿塌方死在里面,你知道去那里的都是什么人吗?是杀人犯事的,赌博欠债的,还有流浪无家可归的,你想想那里有好人吗,正月公安管的松,有很多这样的人偷着去煤岭。”泽轩听后恍然大悟,知道他问路时人们害怕他的原因了。他问:“大姐知道怎么才能到煤岭去?”胖大姐很担心地说:“听说要通过黑道,那些人经常在西城活动,老弟 那些人可不好惹。”
吃完饭泽轩告别胖大姐家,临走时胖大姐对泽轩说:“老弟,你要考虑好了,万不得己不要去,如果没有去处来找大姐,我叫李华。”“真的是同姓的大姐,我也姓李,叫李泽轩。”泽轩高兴地说。“好,弟弟,有危难时来找大姐。”“好的,姐姐,我在这里又有一个姐姐了。”说完泽轩和李华挥手告别走了。
李泽轩狠下心来决定去煤岭,越是危险的地方越赚钱快,用两到三年赚到足够的钱,多给嫂子留些,剩下的用来娶落凤,和落凤结婚后一起像原来一样当老师,想到这儿泽轩看到了希望。
初西一大早李泽轩就来到西城区,他不敢打听黑道的人在哪里,只能漫无目标地到处走,不放过任何一个他认为可疑的人。
“大哥,是里码人吗?”他对一个戴着皮帽子的壮汉问。
“你说的什么话呀,骂人呢吧,里码人?我是你大爷!”大汉愤怒的样子吓的泽轩赶忙离开。里码人是黑话懂行话的自己人。
过了很久李泽轩又对坐在角落的一个乞丐问道:“我们能对脉子吗?”
乞丐抬头看看泽轩说:“麦子,不用麦子,给我一块玉米饼就行。”
对脉子是对暗号的意思。眼看初西这一天就要过去了,初五如果还是找不到进山的路等到初六警察上班就更难了。泽轩漫无目标地寻找着,在一个饭店门口出来一波人,他们嘴里说着脏话骂骂咧咧向外走来,泽轩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走了大约二百米一个小个子迎着泽轩走来,挡在面前问:“你他娘干什么的,跟了我们很长时间了。”“你们是里吗人吗?可以对脉子吗?”泽轩问。“嘿,他妈的,有点意思,黑哥,回来,看看这小子。”几个人一起转头回来把泽轩围在中间,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又高又胖的人问道:“嘿,干啥的?”泽轩看着这些人没有说话,身边的一个人踢了一脚说:“黑哥问你呢,聋了!”泽轩说:“我找里吗人对脉子。”“我草,这他妈是什么人呀!”一个小黑胖子问。“他要对暗号。”黑哥说。“对暗号,他是特务呀!”小黑胖子说。“来吧,跟我们走吧。”那个叫黑哥的说,泽轩很高兴,觉得这回找对了人。
这些人把泽轩领进一个破旧的院子,又进了院子里的破旧房子,房子里有一个很长的火炕,炕上扔满破旧的棉被,脏兮兮的枕头发着油亮的光。黑哥使了一个眼色,跟随的几个人把泽轩按在炕边把他的被褥扔在地上,抢过他的斜挎背包从里面翻出一个笔记本,一支钢笔,一个饭盒,一个牙刷盒,一个肥皂盒,十几元钱和一个破旧的烟袋锅,衣兜里还有一个好看的手绢。小黑胖子一件一件看着说:“白白净净的像个有文化人的穷鬼。黑哥,都在这了。”黑哥看了看问:“暗号也对上了说吧找我们干什么?”泽轩仍被按在炕边上,黑哥向上摆摆手,按他的两个人把手撒开,泽轩站起来对黑哥说:“大哥,我要去煤岭。”说完几个人都吃惊地互相看了看,黑哥说:“你去煤岭?你杀人了还是欠赌债了?”“都没有,我去挖煤赚钱。”泽轩说完几个人都大笑起来,笑完黑哥说:“有种,拿命换钱,要进煤岭得交买路钱,你就这十几元钱还不够给自己买烧纸钱呢,小白脸,给家里捎信拿五百元买路钱送你进去。”“我家没别人了,就我一个,大哥,你送我进去,挣了钱我一定给你送来。”泽轩说完他们又是一阵大笑。“挣了钱送来,我去阴曹地府等你呀?少啰嗦,家住哪里,我们给你送信儿。”黑哥说。“我是河北的,家里真的没别人了,求你送我进去吧,挣了钱我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泽轩话音刚落身边的小黑胖子挥手狠狠的一个大嘴巴打在泽轩的脸上,泽轩的嘴角立马流出了血。“你他妈的骗谁呢,河北的跑这里来下煤窑,还他妈的会东北黑话,再他妈的撒谎老子把你瓢开了当夜壶。”开瓢就是把头打破,小黑胖子说完飞起一脚把泽轩踹倒在地,泽轩没有防备被踹的晕头转向,躺在地上无法起来。黑哥说:“先绑起来吧。”几个人把泽轩的手脚都捆绑起来,泽轩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小黑胖子打开一盒烟几个人围在一起抽了起来 ,黑哥抽了两支烟打了一个哈欠说:“你们看着他,我困了。”说完脱掉鞋倒在炕上顺手扯过一条被子盖在身上睡觉了,其他几个人看看泽轩也都脱了鞋上炕,一个壮汉把泽轩十几元钱卷在一起扔在黑哥身边,把饭盒,牙刷盒,肥皂盒塞进泽轩的挎包里又拿起那个烟袋锅扔进包里,烟袋锅砸在铝饭盒上发出“铛!”的一声,把黑哥吓得从炕上蹦到地下看着壮汉骂道:“你他妈不想活了,老子刚刚睡着,听着像他妈的放枪。”说完向壮汉屁股狠狠地踢了一脚,壮汉揉着屁股对黑哥点头哈腰。黑哥又重新上炕睡觉。壮汉气急败坏来到泽轩身边把包狠狠砸在泽轩头上铝饭盒发出更大的“乒!乓!”响声,把刚刚躺下的黑哥吓得又坐起来,他跳下地揪着壮汉的耳朵打开门一脚把壮汉踢出门外,关上门大骂:“你他妈敢进来老子废了你。”说完又躺在炕上睡觉去了。
不一会儿屋内传出各种呼噜声,泽轩此时手脚冰冷麻木,他慢慢地坐起来,后背靠在土炕边,这名义是屋子潮湿冰冷西处漏风,感觉比外面还冷,他挪动着身体,在旁边摸到一只旧鞋坐在屁股底下。缓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应该趁机逃走,泽轩不停地挪动着,他的手碰到一个铁片拿起觉得很锋利,心中一阵惊喜,他割了一下突然醒悟过来,如果逃走了就去不了煤岭,去不了煤岭就不能快速赚到钱,嫂子一家,还有心爱的落凤,想到这里他放弃逃跑,决定留下来。
到了后半夜天更冷了,泽轩觉得自己就要被冻死了,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温度,要活下去,他靠着炕边用手支撑着一点一点站起来,挪到没人的炕边,一点一点慢慢挪到炕上,把脚和腿伸进破被子里,低头用嘴叼住被子一边拉到胸前,被子的骚臭让他恶心,他侧身蜷缩在破被子里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泽轩绑着的腿一阵剧痛猛然惊醒,他看到被赶出去的壮汉拉着他的腿向炕外猛拉上身重重摔在地上,他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摔碎,传来剧烈疼痛,随后壮汉猛踢泽轩,嘴里骂道:“老子钻进草垛冻一宿,你他妈的还上炕盖被子睡上了。”说完不停地踢起来,泽轩脸部被踢了一脚,鼻子和嘴都在流血,他紧紧地把前身贴在炕边,后背任壮汉踢踹。他的大骂和踢踹吵醒了所有睡觉的人,黑哥猛然跳下炕冲向壮汉大骂:“你他妈杀鸡儆猴呢,有气冲老子来!有种打死他,打死他你就没有选择了送你煤岭。”黑哥上去就要踢壮汉,吓的壮汉开门就跑。泽轩此时天旋地转,喘气急促。“没死吧?”黑哥低头看看回身坐在炕边抽起烟来,其他睡觉的陆续起来。黑小胖子拿着泽轩的笔记本翻看着说:“是个文化人,黑哥!他还真不是本地人,你看这个本本是奖品,还有个大红戳子,真他妈是河北人。”黑哥接过去看了看没说话扔在炕上。“二蛋,去看看那小子让土驴子打啥样了,把绳子解了。”叫二蛋的小个子来到泽轩身边解开绳子,看来那个壮汉叫土驴子,泽轩被二蛋拉起来摇晃着站不稳,满脸是血。“三花子,去打一桶水带回点吃的。”另一个叫三花子的细高个应声出去。泽轩趴在炕边,黑哥问:“你为什么要去煤岭呀?”“我哥哥病了一年欠了不少药钱,去年腊月走了扔下嫂子和一双幼小的儿女,没办法我只有去煤岭挣钱替哥哥还债养活嫂子一家。”泽轩费力地说。“你来这之前是干什么的?”黑哥问。“我是老师。”泽轩回答。“你他妈不早说,见到我们还要对脉子,你说黑话又要去煤岭我能把你往好了想,黑哥我三种人不欺负,女人,小孩,教书先生,你怪不得我,这是你自找的,还学了几句黑话,黑话不能乱说,碰到老柴关你半个月,天天审你。”黑哥说的老柴是警察。
这时,三花子提着一桶水,抱着一篮子油条进来。“去,洗洗脸,吃口饭,拿着你的东西走人,顺便告诉你进煤岭就别想了,走煤岭货的是西城的三豁子,你挣钱也拿不走,每一个矿都有他的眼线,谁也不敢闯进去,不通过他你挣足钱他会把你弄死。劝你找个稳当的事儿做吧。三花子把他的东西一样不差地给他包括那十几元钱。”
泽轩洗过脸,喝了几口凉水,他没有吃油条,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背在身上,到黑哥面前说:“谢谢黑哥指点。”“走,走,走,快走吧。”
泽轩踉跄地走出门,看着蹲在门边的土驴子,他记住这张脸,土驴子看着他攥紧拳头,瞪着眼 ,泽轩没有理他向院外走去。快到中午时他来到李华的国营饭店,李华看见满脸是伤的泽轩问:“老弟,怎么弄的,是谁打的,用我找警察吗?”“大姐,不用,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泽轩说。“走,大姐带你去医院。小红你们看着点,这是我爷家弟弟。”说完李华大姐领着泽轩向外走,泽轩再三说不用,李华不答应把他领进近处的医院,医生给泽轩处理好伤口,开了消炎药,告诉不要洗脸,休息几天。李华把泽轩送到自己家,要他好好养伤。李华和母亲住在一起,她有一个五六岁的女儿。
泽轩两日后知道李华大姐和她丈夫离异二年多了,现在住在娘家,他深知孤男寡女是非多,决定伤好继续奔赴煤岭。
李泽轩何去何从, 李华大姐是情是义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