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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剖白

暮色将漱芳斋的窗棂染成琥珀色时,小燕子终于等到乾隆被军机大臣请走。她靠在雕花门框上,望着海棠树下那个笔首如松的身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天前的血渍仿佛还在眼前晕染,胸腔里翻涌的委屈与不甘,此刻化作尖锐的刺,扎得她眼眶生疼。

"言大人还真是锲而不舍。"小燕子踩着满地碎金般的夕阳走出,裙摆扫过石阶上未干的药渍。言铮转身时,她己经欺身上前,冰凉的指尖狠狠揪住对方的衣领往下拽。玄色官服的盘扣被扯得咯咯作响,这个总以冷硬示人的御史,此刻被迫与她平视。

言铮的后颈抵在粗糙的树皮上,惊觉眼前少女眼底的倔强竟与那日吐血时如出一辙。"你以为我不想写好字?"小燕子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破碎的沙哑,"我从小在大杂院长大,连饭都吃不饱,拿什么去念书?柳青柳红教我认个字,都得趁当铺收摊后的月光!"

海棠花瓣落在言铮颤抖的睫毛上,他看见少女脖颈处还留着太医施针的红痕。记忆突然被撕开——三日前那个慌乱的午后,他在御书房外撞见金锁偷偷抹泪,说格格为了练字,半夜还在拿树枝在地上画。那时他以为不过是小孩子胡闹,此刻却如重锤砸在心头。

"你饱读诗书,中了秀才做了御史。"小燕子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锁骨,"可你凭什么用那些大道理戳我的心窝子?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皇阿玛时,连请安的姿势都学了三个月吗?你知道我为了看懂奏折上的字,把眼睛都熬红了吗?"温热的泪滴突然砸在言铮手背上,烫得他浑身一颤。

晚风卷起满树海棠,却吹不散凝滞的空气。言铮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教诲:"御史之责,在于明镜照世,而非利刃伤人。"可这些日子,他竟把手中的谏言权,化作了伤害无辜的钝刀。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小燕子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半步,发间的银铃撞出细碎的呜咽,"你高高在上,当然觉得我该生来知书达理。可你见过我在街头被官兵追着跑的样子吗?见过我为了半块馒头和野狗抢食的样子吗?"

言铮突然抓住她摇摇欲坠的手腕,这个动作惊得两人同时僵住。暮色里,他第一次看清少女眼底密密麻麻的血丝,还有那道藏在鬓角的淡疤——那是摔下墙头偷杏子时留下的,此刻却像条细小的伤口,无声控诉着他的傲慢。

"对不起。"三个字出口时,言铮自己都有些诧异。他从袖中掏出那本藏了三日的《三字经》注解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几片干枯的海棠,"或许......我可以教你。不是以御史的身份,而是......"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以师兄的身份。"

小燕子怔怔地望着那本墨迹未干的注解本,想起昨日偷听到宫女议论,说言御史这几日总在御书房抄书到深夜。风掠过她泛红的眼眶,将欲坠的泪珠吹成晶莹的雾。

"谁要你教!"她别过脸去,却悄悄攥紧了那本带着体温的书,"不过......要是你敢再凶我,我就把这书全撕了!"

暮色渐浓,海棠花簌簌落在两人肩头。言铮望着少女耳后新长的绒毛,忽然觉得,或许这深宫之中,最该被照亮的,从来不是那些冰冷的规矩,而是眼前这颗炽热又倔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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