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傅星徊的小脚丫,温予白拾起散落一地的信笺。泛黄纸页上的鎏金云纹在奶香中舒展,傅砚礼从身后拢住她微颤的肩,腕间疤痕蹭过她睡裙下未消的妊娠纹。
"这是.….."她指尖抚过信纸边缘的手术线缝合痕迹,"你当年藏在解剖室通风管里的?"
傅砚礼的呼吸凝在妻子发间,看着五个月大的儿子攥住那张1999年的医学院课表。傅星徊忽然发出欢快的"啊呜"声,沾着口水的掌心恰好按在【周三下午 心血管解剖】的铅字上。
记忆如潮水漫过消毒水的气息——
十九岁的傅砚礼蜷在解剖室储物柜里,染血的衬衫紧贴少年单薄的脊背。柜门缝隙透进细碎的光,他听见温予白清冷的嗓音在福尔马林雾气里浮动:"第三具标本的室间隔缺损处.….."
"有铃兰标本。"他突然推开柜门,惊落满架玻璃器皿。
温予白的手术刀抵住他喉结时,发现少年怀里护着的解剖图集里夹着干枯花枝。暮色将她的白大褂染成蜜色,傅砚礼耳尖通红地举起碎了一半的标本瓶:"我、我想送你毕业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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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星徊的哭声忽然撕破晨雾,温予白拍抚的手势与二十年前重叠。那夜解剖室的暴雨浇透两人的白大褂,傅砚礼用身体为她挡住破碎的窗玻璃。
"你父亲失踪那晚,"少年颤抖的指尖解开染血的衬衫,"给我母亲留下了这个。"
鎏金怀表在惊雷中绽开,温予白看见照片里抱着婴孩的温明远。雨滴砸在"1998.7.12"的刻痕上,她忽然揪住傅砚礼心口绷带:"所以你故意接近我.….."
"为了查清谁在给你寄恐吓信!"他握住她执刀的手刺向自己胸膛,却在刀尖入肉的瞬间被她拽偏方向。
血腥气在雨幕里蒸腾,温予白撕开裙摆为他包扎时,发现少年后腰的云纹胎记。傅砚礼突然翻身将她压进阴影里,沾着血与雨水的唇印上她眼睫:"那些情书不是恶作剧.….."
警报器红光吞没未尽的话语,他们在追兵的脚步声中跌进标本池。漂浮的心脏模型撞上温予白的腰,傅砚礼在窒息般的黑暗里扣住她的后颈。
初吻混着福尔马林的苦涩,少年在濒死的浪漫里呢喃:"如果我今夜死去…..."他引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狂跳的心室,"请把我的心脏制成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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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星徊的奶嗝打断回忆,傅砚礼将儿子举到窗前。
晨光穿透鎏金怀表,在婴儿胎记上投下晃动的云纹,与父亲后腰的印记完美重合。
"那晚我们在标本池里找到的胶卷.….."温予白将解剖图蒙在儿子背上,"你父亲用它记录了温家被陷害的证据。"
傅砚礼的吻落在妻子剖宫产疤痕:"所以我把自己变成活体保险箱..…."他掀起衬衫,二十年间的刀疤在腹部拼成密码纹样,"首到星徊出生那夜——"
记忆如锋利的柳叶刀划开产房画面。温予白在剧痛中咬住丈夫的手腕,鲜血浸透的病历单上,傅砚礼一笔一划写下:【若遇不测,剖取我第九肋间异物】
新生儿啼哭响起的刹那,他从自己血肉中剜出微型胶片。染血的影像投射在产房墙壁,正是温明远教授遇害前藏起的洗冤铁证。
"现在你知道..…."傅砚礼将睡着的儿子放进摇篮,露出心口最新缝合的伤,"为什么星徊的胎记是鎏金云纹。"
温予白的手术刀挑开他病号服,在昨日刚拆线的刀口旁落笔:【医嘱:禁止患者擅自充当人体密码箱】。墨迹未干,泪己晕开"禁止"二字。
暮春的风铃在檐角轻晃,温予白抱着儿子站在老宅阁楼。二十年前的解剖图铺了满地,每道笔记旁都有少年添上的情诗。
"妈妈看!"傅星徊突然抓住窗帘流苏,尘封的标本瓶应声而落。十九岁的铃兰在福尔马林中绽放如初,花瓣上凝着少年慌乱时滴落的血珠。
傅砚礼的掌心覆住妻儿交叠的手,将标本瓶系在儿子脚踝:"当年没送出的毕业礼物..."他含住温予白沾着奶渍的指尖,"现在传给小共犯了。"
月光漫过三道依偎的剪影,傅星徊攥着的情书在夜风里舒展。温予白在最后那页补上崭新的批注:【诊断结果:顽固性心动过速。治疗建议:终生监护。】
鎏金怀表在婴儿啼哭中合拢,将二十五年的光阴锁成永不停跳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