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的夜灯在儿童房晕开光圈，温予白倚着鹅绒枕，指尖轻轻拍着怀中哭闹的傅星徊。傅砚礼的领带松垮挂在颈间，丝绸衬衫第三颗纽扣不知何时崩落在地，露出锁骨下淡粉的疤痕。
"顺时针揉肚子。"她将儿子递进男人僵硬的臂弯，"你上次签百亿订单都没这么紧张。"
傅砚礼的掌心覆在婴儿绵软的肚皮上，腕表硌得小星徊扭动身子大哭。"他是不是讨厌我？"素来凌厉的眉眼洇开水色，指尖被幼子紧紧攥住，"从三天前开始…..."
温予白忽然倾身握住他发抖的手，牵引着在儿子后背画圈："那夜你浑身是血冲进产房，他听到你心跳就安静了。"她鼻尖蹭过他泛青的胡茬，"父子连心，装不来。"
傅星徊的抽噎渐弱，葡萄似的眼睛映着父母交叠的身影。傅砚礼忽然将脸埋进妻子肩窝，温热的呼吸扫过她颈后月牙疤："那说要把他塞回输卵管..…."喉结在她锁骨处滚动，"我真梦见你带着我们的孩子消失在海雾里。"
未愈的刀伤隔着衣料发烫，温予白捏着他后颈迫他抬头。床头柜上的鎏金云纹相框里，少年傅砚礼穿着她父亲的旧白大褂，在解剖台前偷拍睡着的她。
"傅砚礼。"她咬住他滚动的喉结，"你二十二岁就敢篡改我的高考志愿.….."指尖戳着他心口疤痕，"现在怕什么？"
怀中的温星徊突然咯咯笑出声，攥着父亲散开的衣领往嘴里塞。傅砚礼就势将妻儿圈进怀里，腕表警报器在婴儿口水里短路冒烟："怕你发现.….."他含住她耳垂低语，"当年我偷走你解剖课的肋骨标本.….."
温予白的手术刀抵住他腰腹："做成项链锁在保险柜第三层？"刀尖突然被温星徊抓住摇晃，"还是熔成了婚戒内圈的鎏金纹？"
月光漫过相拥的剪影，傅砚礼将哭累的儿子放进摇篮，染着婴儿乳香的手指解开妻子睡袍系带："傅太太的医嘱.….."他舔去她锁骨间的奶粉渍，"该复查这道剖宫产疤痕了。"
晨雾爬上窗棂时，退烧贴歪歪斜斜贴在温星徊的小脚丫上。温予白的手写医嘱压着鎏金云纹的婚戒：【禁止患者擅自修改妊娠纹治疗方案】，纸页边缘晕着半枚带牙印的唇膏印。
次日。
晨雾漫过鎏金云纹窗帘，温予白在婴儿浅淡的奶香中苏醒。傅砚礼的臂弯横在她腰间，下颌抵着她发顶，睡梦中仍保持着护住妻儿的姿态。傅星徊西仰八叉躺在父母中间，口水浸湿了父亲昂贵的真丝睡衣。
"第七次尿床。"她捏住儿子肉乎乎的脚踝，"遗传你父亲的海马体记忆功能？"
傅砚礼闭着眼精准捉住她手腕，带茧的拇指那道月牙疤："傅太太不如解释下..…."晨起的嗓音沙哑滚烫，"为什么我的睡衣会出现在儿子摇篮里？"
傅星徊突然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夫妻俩同时弹坐起身。傅砚礼的睡袍带子缠住儿子藕节似的小腿，温予白解救的动作却被他截在半空。男人就着熹微晨光打量她松垮的睡裙："医嘱建议…..."鼻尖蹭过她锁骨间淡淡的妊娠纹，"产后修复需要配偶辅助按摩。"
婴儿的啼哭骤然拔高，温予白将退烧贴拍在他额头："先解决你儿子对晨间沐浴的抗议。"她转身时睡裙系带松落，肩胛上淡粉的剖宫产疤痕刺得傅砚礼瞳孔骤缩。
浴室蒸腾的水汽里，傅星徊攥着橡皮鸭拍打水面。傅砚礼挽到肘部的衬衫湿透，绷紧的肌肉线条随着给儿子涂沐浴露的动作起伏："他后背这颗红痣.….."泡沫下的胎记宛若鎏金云纹的微缩版，"和你父亲锁骨下的.….."
温予白舀起温水浇过儿子胎记："你第一次在解剖室昏倒时.….."她忽然将沾着泡沫的手指按在他心口，"这里跳得比现在还快。"
记忆如潮水漫过晨光。十九岁的傅砚礼佯装低血糖撞进她怀里，白大褂口袋里藏着沾血的铃兰标本。彼时他尚不知晓，少女早己识破他过速的心跳里藏着怎样拙劣的悸动。
"当时你往我静脉推了双倍葡萄糖。"傅砚礼忽然将妻儿圈进怀里，溅起的水花惊得温星徊咯咯首笑，"害我对着标本骨架唱了整夜情歌。"
阳光穿透雾气，在瓷砖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温予白忽然握住他给儿子擦身的手："温明远教授当年收到的匿名情书.….."她抚过丈夫突跳的腕脉，"是不是用福尔马林泡过？"
温星徊的脚丫踩出欢快水花，傅砚礼耳尖漫上血色。那些藏在解剖报告里的情诗，浸泡在防腐剂中的铃兰，还有故意输给她的每一场学术辩论，终于在这个平凡的清晨氤氲成妻子眼底狡黠的水光。
"傅先生现在有两个选择。"她将儿子塞进他淌水的怀抱，"要么交代如何篡改我的高考志愿.….."指尖划过他起伏的喉结，"要么负责给这位小祖宗做婴儿抚触。"
十点钟的晨光爬上料理台时，傅砚礼正用签并购案的力度给儿子涂抹润肤乳。傅星徊攥着父亲掉落的袖扣，在晨检单上摁出歪扭的鎏金云纹。而厨房飘来的煎蛋香里，温予白终于找到那个尘封的铁盒——装着十八岁傅砚礼所有未寄出的情书，扉页用解剖图画着她沉睡的侧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