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碾过市区最后一段柏油路时，林默右手背上的青筋突然暴起。
手机在掌心震动的频率，像根细针扎进神经——他甚至不用看屏幕，仅凭那串规律的震动就能确认：是陌生号码。
苏璃正低头整理相机里的洞穴照片，闻言抬头时，正看见他喉结滚动两下，指腹缓慢划开屏幕。
月光从车窗斜切进来，在"你妹妹在我手上"那行字上镀了层冷霜。
"停车。"林默的声音比车外的风还凉。
越野车在路灯下急刹，苏璃的膝盖撞上前排座椅，却顾不得疼，凑过来看屏幕。
发件人号码是乱码，短信末尾的句号像滴凝固的血："停止调查，否则后果自负。"
"小棠的手机。"林默突然开口，声音发涩。
苏璃这才注意到他另一只手正捏着妹妹的电话号码，屏幕上显示着"未接通"的红色提示，通话记录里有七个未接来电，时间从二十分钟前开始，间隔越来越短。
副驾上的相机"咔嗒"掉在脚垫上。
苏璃伸手按住他紧绷的手臂，能摸到他皮肤下跳动的脉搏："林队，冷静。
现在去小棠家。"
林默没有回答，却己经踩下油门。
车速表指针飙升到九十，路边的梧桐叶被卷进气流，拍在车窗上像极了求救的手。
林小棠住的老式公寓楼下，感应灯在他们下车时"啪"地亮起。
楼道里飘着邻居家的油烟味，混着铁锈味——林默的鼻子最先捕捉到异常。
他挡在苏璃身前，抽出腰间的战术刀。
虚掩的房门后，有细碎的玻璃渣在脚下发出呻吟。
客厅的台灯倒在地上，暖黄的光晕里，沙发垫被划开半道口子，棉花像失血的内脏翻出来。
林小棠最爱的兔子玩偶趴在茶几边，粉色耳朵上沾着褐色污渍——是干涸的血。
苏璃蹲下身，指尖轻触地板上的拖擦痕迹："打斗发生在半小时内，两个人，身高差大约十五公分。"她抬头时，看见林默正盯着墙上的全家福。
相框被砸裂，玻璃碎片落了他一肩，照片里的林小棠正笑着往他嘴里塞草莓。
"他在示威。"林默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金属，"血是小棠的，量不多，没伤到动脉。"他弯腰捡起沙发缝里的银色发夹——是妹妹上周说在夜市买的，"陈夜枭要我看见这些，却不想真杀她。"
苏璃的手机在此时响起。
来电显示"白露"两个字，在黑暗里像团跳动的鬼火。
"接。"林默转身时，战术刀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圈。
免提里传来沙哑的女声，带着电流杂音："林队，陈夜枭的倒计时不是七日，是七次锚点重置。
他要的是'时光之眼'。"
"什么？"苏璃的手指扣住桌角。
"二十年前的地震遗址，当年死了七个护陵人。"白露的呼吸声突然粗重，"林小棠只是饵，他真正的目标是那里的东西——能让重生者突破时间限制的...钥匙。"
电话突然断线。
苏璃盯着黑屏的手机，后颈泛起凉意："她说的'时光之眼'，我在洞穴资料里见过，是陈夜枭笔记里的重点标记。"
林默己经开始翻找车钥匙："去遗址。"
"等等！"苏璃拽住他袖口，"秦昭半小时前发消息，说锁定了陈夜枭的藏身处，要联合特警突袭。"她掏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是未读的微信语音，"但...江枫也在行动组里。"
林默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想起三小时前在洞穴里，黑衣人提到"注意警察的时间能力"——能泄露他能力的，只有警局内部的人。"假情报。"他扯掉警徽扔在茶几上，"陈夜枭要调虎离山，让我们和警方互相消耗。"
越野车重新驶入夜色时，车载导航显示"时光之眼遗址还有27公里"。
林默打开车载蓝牙，放了首苏璃总说难听的老歌。
嘈杂的旋律里，他低声说："如果等下我用回溯，你帮我看右后视镜。"
"消耗记忆碎片？"苏璃摸出包里的巧克力塞给他，"今天己经用了三次，你撑得住吗？"
巧克力的甜腻在舌尖化开时，林默看见前方三百米处的白色面包车突然减速。
他踩下刹车，后视镜里那辆黑色轿车的轮廓瞬间清晰——车牌用报纸糊着，副驾上的人正举起手机。
"第三次回溯。"他咬碎后槽牙，太阳穴的灼烧感像有人拿电钻往里钻。
记忆碎片在意识里纷飞，眼前的画面开始重叠：黑色轿车会在十秒后变道，面包车会突然左转，他们的车会被挤到路基下。
"抓紧。"他突然打方向盘，越野车擦着面包车尾部冲过。
后视镜里，黑色轿车的前保险杠重重撞上防护栏，金属扭曲的声响混着苏璃的尖叫，在夜风里碎成一片。
"甩掉了。"苏璃抹了把额角的冷汗，这才发现自己指甲深深掐进林默手背，"你刚才...是回溯到了他们变道前？"
林默没回答。
他盯着油量表，指针己经逼近红线。
山风卷着松针的气息灌进车窗，前方的路牌在车灯下闪过："时光之眼遗址 5km"。
副驾上的战术刀突然发出轻响——苏璃正用指腹刀鞘上的刻痕。
那是她上周在案发现场刻的，说要"刻满陈夜枭的罪状"。
"还有西公里。"林默调低了车灯，山雾不知何时漫上来，将前路染成一片灰白。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重叠——当时他也是这样握着妹妹的手，在废墟里找了三天三夜。
后视镜里，黑色轿车的影子彻底消失了。
但林默知道，真正的危险，才刚刚露出獠牙。
山雾中，"时光之眼"的残碑逐渐显形。
碑身上的裂痕里，有青苔渗出诡异的幽绿，像无数双睁开的眼睛。
苏璃摸出相机准备拍照，却被林默按住手腕。
他的掌心全是冷汗，却异常坚定："等下无论看到什么，跟紧我。"
越野车碾过碎石的声响惊飞了几只夜鸟。
林默踩下刹车时，遗址入口的荒草突然晃动——有什么东西，在雾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