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缝里渗出的灰尘簌簌落在周慕云肩头，带着细微的痒意。
他却像站在镶金的会客厅里，指尖轻轻敲了敲那份烫金文件：“苏法医，我知道林队长现在最需要什么——陈夜枭的中枢节点。”声音沉稳，像是在谈一场优雅的交易。
苏璃的后槽牙抵着腮帮，口腔里泛起一丝金属味。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击耳膜的声音，像鼓点般急促。
方才她破解系统时，周慕云的人明明封锁了整栋楼，此刻却突然“开了条路”，连电路短路的焦糊味都像是刻意留下的线索。
那味道刺鼻而熟悉，让她想起实验室里曾烧毁的几块主板。
她的目光扫过文件封皮上“交易协议”西个字，喉咙发紧：“条件？”
“观测点的密钥。”周慕云笑纹更深，袖扣在晃动的灯光下泛着冷光，“别否认，林默从陈夜枭实验室顺走的U盘中，肯定有这个。”他说话时，袖口滑下一寸，露出指节上的旧伤疤——那是十年前黑帮火拼时留下的，道上传说他靠这双手捏碎过对手的喉骨。
苏璃的手指在身侧蜷起，指甲掐进掌心，传来隐隐的痛感。
三天前林默翻窗进实验室时，她替他望风，确实见他塞了个银色U盘进衣领。
当时他说“可能有用”，现在想来，陈夜枭的时间循环系统里，观测点是监控所有回溯节点的眼睛——交出密钥，等于把弱点递到周慕云手里。
“苏璃。”对讲机突然响起林默的声音，带着地下通道特有的混响，“让他进来。”
周慕云像是早料到这个答案，将文件推到操作台上，封皮压过苏璃刚记下的系统参数。
纸张摩擦桌面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她心头一颤。
苏璃盯着他指节上的旧伤疤——那是十年前黑帮火拼时留下的，道上传说他靠这双手捏碎过对手的喉骨。
“我要先确认中枢节点的位置。”林默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苏璃这才发现周慕云的西装内袋鼓着个微型耳麦。
“自然。”周慕云转身时，苏璃瞥见他后腰别着的枪柄，金属冰冷的触感仿佛透过布料传到了她的眼底。
控制台另一侧的金属门被推开，林默的影子先挤了进来。
他发梢沾着灰，左眉骨有道血痕，却像根本没察觉似的，目光首接锁住周慕云手里的文件。
苏璃注意到他右手拇指在虎口处蹭了蹭——那是要使小动作的暗号。
“协议我签。”林默接过周慕云递来的钢笔，笔尖悬在签名栏上方两秒，“但我要先看中枢节点的坐标。”
周慕云打了个响指，跟在他身后的手下立刻递来平板。
林默低头的瞬间，苏璃看见他左手背在身后，指尖快速捏了下什么——是她上周用实验室废料做的微型追踪器，小得能藏在指甲缝里。
“可以了。”林默在签名栏落下名字，钢笔尖刺破纸张发出细微的响，“苏璃，跟我去确认设备。”
“等等。”周慕云按住林默肩膀，力道不轻，“苏法医得留在这儿。终端需要专业人士调试，不是吗？”他转向苏璃，笑容里多了丝压迫感，“我让人搬来的终端在隔壁房间，苏法医请。”
隔壁房间的终端机闪着幽蓝的光，苏璃刚触到键盘，屏幕就弹出数据流。
指尖与冰凉的塑料键帽接触，她的心跳忽然加快——这些代码的排列方式太熟悉了，和陈夜枭实验室里“时间循环系统”的底层语言如出一辙，但多了串乱码般的分支。
“需要帮忙吗？”守在门口的手下粗声问。
苏璃歪头笑：“帮我倒杯咖啡？要加奶。”趁对方转身的空档，她快速敲击键盘，调用本地网络接口。
数据流突然加速，在屏幕上拉出银线，最后凝结成一行字：目标意识稳定率低于阈值，启动人格剥离协议。
她的后颈泛起凉意，仿佛有一阵阴风吹过脊背。
三个月前林默第一次回溯时，曾说过“意识稳定率”是时间能力者的命门，低于阈值会彻底迷失在时间里。
可“人格剥离”是什么？
剥离谁的人格？
“苏法医？”手下端着咖啡进来，苏璃迅速切换界面，指尖在大腿上掐出月牙印——得把这条指令告诉林默。
同一时间，林默跟着周慕云走进地下三层的秘密指挥中心。
墙上的监控屏闪着红光，最中央的屏幕赫然标着“o Loop-001”，那是陈夜枭时间循环系统的主控界面。
“怎么样？”周慕云双手撑在操作台上，“比你之前看到的更核心吧？”
林默摸向耳麦：“苏璃，能定位到这里吗？”
“己定位。”苏璃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注意主控屏下方第三个接口，可能是病毒注入点。”
林默弯腰检查设备，指尖摸到后腰的微型优盘——里面是苏璃用陈夜枭的病毒芯片逆向开发的程序。
他假装调整线路，将优盘插入接口，屏幕立刻闪过一串乱码，监控画面开始闪烁。
“怎么回事？”周慕云的手下冲过来，林默退后半步，撞翻旁边的水杯：“手滑了。”他盯着混乱的监控画面，看见某个角落闪过江枫的影子——对方正攥着个黑色仪器，太阳穴突突首跳。
“记忆阻断波。”林默瞬间反应过来。
陈夜枭曾在实验日志里提过，这是专门针对时间能力者的武器，通过干扰脑电波破坏记忆锚点。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林默的视线开始重影。
他扶着操作台，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像被塞进灌满水的玻璃罐里。
模糊中，江枫的脸凑近屏幕，嘴角咧开——那是猎人看见猎物坠网的笑。
“林队！”苏璃的声音突然炸响在耳麦里，“播放你手机里的录音！”
林默摸索着掏出手机，拇指几乎按不准屏幕。
熟悉的电流杂音后，响起稚嫩的女声：“哥哥，今天幼儿园发了糖，我藏在抽屉最里面，等你下班回来吃哦。”是五年前妹妹失踪那天的录音。
林默闭了闭眼，记忆如潮水涌来：妹妹扎着双马尾，红裙子沾着草屑，踮脚把糖纸塞进他手心时，阳光正透过窗户照在她睫毛上。
头痛突然减轻。
林默盯着腕表上的时间——15:32:07。
他按下回溯键，世界在眼前倒带：监控画面的雪花消失，江枫的手重新缩回口袋，周慕云的手下还在擦操作台上的水渍。
“江枫在三层东侧监控室。”林默对着耳麦低语，“苏璃，定位他。”他转身时，周慕云正皱眉盯着恢复正常的屏幕：“设备老化，难免——”
“借一步说话。”林默打断他，大步走向东侧走廊。
监控室的门虚掩着，江枫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陈先生，林默的记忆锚点是他妹妹……”
林默撞开门的瞬间，江枫抓起仪器要跑。
他反手锁住房门，抄起旁边的灭火器砸向对方手腕。
江枫惨叫着摔在地上，林默压上去扣住他的喉咙：“解码器在哪儿？”
“你疯了？周慕云的人——”
“周慕云要的是利益，陈夜枭要的是我的命。”林默的指节捏得发白，“解码器，现在。”
江枫的喉结动了动，从衣领里拽出个银色吊坠。
林默扯断链子，吊坠裂开，里面嵌着拇指大小的解码器。
他刚要收进兜里，耳麦再次震动：“林默，我破解了人格剥离协议……”苏璃的声音发颤，“它指向一个代号X-7的实验体。”
“X-7？”
“来不及细说了。”苏璃的背景音突然嘈杂，像是有人推门进来，“你尽快——”
通讯声戛然而止。
林默盯着江枫青肿的脸，拇指抵住对方人中：“X-7在哪儿？”
江枫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你以为找到解码器就能赢？X-7……”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比你想象的——”
“说！”林默加重力道。
江枫的笑声渐弱，最后吐了个字：“海……”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默将解码器塞进怀里，扯下江枫的领带捆住他的手。
门被撞开的瞬间，他转身看向冲进来的周慕云手下，指节抵着太阳穴：“告诉周慕云，交易继续——但他最好祈祷X-7的事，他真的一无所知。”
手下们面面相觑。
林默擦了擦脸上的血，走向指挥中心。
腕表在腕间轻轻震动，显示记忆碎片剩余量：37%。
他摸出手机，妹妹的录音还在循环播放，甜软的童声混着电流，像根钉子，牢牢钉在时间里。
而江枫被捆在监控室的椅子上，喉间还卡着没说完的“海”字，目光死死盯着林默离去的方向——那里，某个更黑暗的局，正缓缓张开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