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刺破耳膜的瞬间，林默的后颈突然泛起灼烧感。
那是五年前灭门案留下的旧疤，每次危机临近时总会像被烙铁烫过——和此刻头顶不断掉落的墙灰一样，都是危险的预演。
灰尘簌簌落在他肩头，带着一股陈旧水泥的气息。
“苏璃！”他反手拽住她手腕，指尖触到她脉搏跳得像打桩机，冰冷而急促。
两人刚冲到实验室门口，金属门框就“吱呀”扭曲，电子锁的红光在苏璃瞳孔里碎成星子。
那抹红色映在她的睫毛上，像是血色的倒影。
她踮脚扒着门框缝隙往外看，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全灭了，原本亮着绿光的“出口”此刻像团凝固的血，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暗红。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糊味，像是电路短路后的余烬。
“被封死了。”她声音发颤，却还在摸口袋里的瑞士军刀——那是她解剖台上的老伙计，刀身映着头顶闪烁的应急灯，冷光如蛇鳞，“可能用了电磁脉冲器，门禁系统瘫痪了。”
监控屏幕突然“滋啦”亮起雪花。
林默瞥见苏璃发梢在屏幕蓝光里发颤，下一秒，陈夜枭的脸就从噪点里浮出来。
他穿着白大褂，脖颈处有道和林默手背一样的淡粉疤痕，说话时嘴角扬起的弧度像精密仪器：“第七次重启即将开始，这一次，你不会醒来。”
整栋楼突然剧烈震动。
林默踉跄着撞在墙上，头顶的天花板“咔”地裂开蛛网状纹路，石灰粉簌簌落进他后颈衣领，刺痒难耐。
苏璃被震得蹲下去，却还攥着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林队！承重柱在变形，顶楼要塌了！”
“跟我来！”林默拽着她往消防通道跑。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盖过了警报，五年前那个暴雨夜突然在眼前闪回——他也是这样拽着妹妹往楼下跑，结果在转角撞见举着刀的陈夜枭。
但这次不一样，他摸了摸后颈的疤，手表在袖口里发烫，第七次回溯的机会还在。
消防通道的铁门纹丝不动。
林默踹了三脚，金属门框发出垂死的呻吟，震得他脚底发麻。
苏璃突然拽他胳膊，指向墙上的监控探头：“看！”屏幕里陈夜枭的手指正按在“启动”键上，背景里能看见实验室的单向镜后堆着整墙的监控屏，每块屏里都是林默——有在楼梯间跑的，有被落石砸中的，有和江枫对峙的，像无数条并行的时间线。
“他在观测我们的所有可能。”苏璃的呼吸急促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个哮喘药猛吸两口，药雾喷出的“嘶嘶”声在嘈杂中格外清晰，“得切断主控系统！负一层有控制台，我去过！”
天花板的水泥块开始往下掉。
林默抬头看了眼离头顶两米的落石区，又低头看苏璃泛白的指尖——她右手背上还沾着上午解剖时的试剂渍，淡蓝色，像块要融化的冰。
“你去控制台，我引开塌陷区。”他扯下外套裹住她头，布料摩擦的沙沙声混着头顶坠落的碎屑，“记着，计时器归零前必须出来。”
“林默！”苏璃抓住他警徽，金属扣硌得他胸口发疼，“你答应过这次一起当局中人的！”
“三秒后顶楼会塌到三楼。”他掰开她的手，声音沉得像压着块石头，“去控制台，改时间循环系统的参数。”
苏璃的瞳孔缩了缩——那是他们上周在陈夜枭实验室找到的加密文件里提到的时间循环系统。
她转身往安全通道跑时，听见身后传来剧烈的撞击声。
回头看，林默正用消防斧劈向另一侧的承重墙，碎石飞溅中他的背影像尊被凿开的石像。
“轰——”
顶楼的预制板砸下来的瞬间，林默滚进楼梯井。
他能听见混凝土碎裂的轰鸣在耳畔炸开，左肩火辣辣地疼——刚才被飞石擦了道口子，但这点伤在回溯次数里根本不值一提。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顺着应急灯的微光往下跑，却在负一层转角处听见金属碰撞声。
江枫从阴影里走出来，战术背心沾着机油，手里的枪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冷光：“林队长，陈先生说这次你连一分钟都撑不过去。”他身后跟着西个端着霰弹枪的手下，站位呈标准的战术包围，脚步却整齐得诡异——像被线牵着的提线木偶。
林默摸了摸手表，倒计时显示还剩38分钟。
他假装踉跄着扶住墙，眼角余光瞥见江枫的喉结动了动——那是在等指令。
果然，三秒后江枫的枪口才微微下移，手下的霰弹枪保险栓“咔嗒”声比他的动作慢了半拍。
“远程操控。”林默在心里默念，后背沁出冷汗。
陈夜枭在通过通讯器控制他们的行动频率，所以每次指令传递有0.7秒延迟。
他故意露出破绽，左手扶墙的姿势松垮，右手虚虚垂在身侧。
“动手。”江枫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
霰弹枪的轰鸣响起时，林默的手表在腕间震动。
他闭了闭眼，让子弹擦着耳朵飞过，在剧痛涌上来的瞬间按下回溯键。
再睁眼时，江枫的枪口还停在瞄准他心脏的位置，手下的手指刚搭上扳机。
他像道黑影般冲过去。
江枫的瞳孔里映出他的影子，却在0.7秒后才喊“躲开”。
林默扣住江枫后颈撞向墙，夺下他腰间的通讯器，指甲盖大小的病毒芯片己经捏在指尖——这是苏璃前天用实验室材料做的，专门针对陈夜枭的加密系统。
“你以为就凭这个——”江枫的话被通讯器里的尖叫截断。
林默看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乱码，把通讯器塞进江枫嘴里：“告诉陈夜枭，观测者该换位置了。”
同一时间，控制室内的苏璃正把最后一根数据线插进主机。
她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屏幕里“时间循环系统”的运行周期显示为45分钟——比正常60分钟少了15分钟。
“压缩回溯窗口，想让林默的时间碎片不够用。”她咬着下唇，想起林默说过每次回溯需要消耗记忆碎片，碎片数量和回溯时长成正比。
防火墙突然弹出红色警告。
苏璃的额头沁出冷汗，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个银色U盘——那是林默从陈夜枭实验室顺来的，贴着“管理员权限”的标签。
她深吸一口气进去，密码框里跳出“观测者”三个字。
“局中人。”她鬼使神差地输入，手指悬在回车键上三秒。
屏幕突然亮起刺目的绿光，倒计时开始跳动：59:59，59:58……
“成功了！”她抓起桌上的对讲机，刚要喊林默，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那声音很慢，像在丈量每块地砖的缝隙，和江枫手下的整齐步伐截然不同。
苏璃转身时，看见周慕云站在门口，西装革履，连袖扣都擦得锃亮，手里捏着份文件，封皮上印着“交易协议”西个烫金大字。
他冲她笑了笑，指节叩了叩门框：“苏法医，林队长在地下通道吧？我帮你们开了条路——”
天花板又开始震动。
苏璃望着他身后裂开的墙缝，突然闻到股焦糊味——是电路短路的味道。
周慕云的影子在墙上被拉得老长，文件封皮上的烫金在晃动的灯光下明明灭灭，像双盯着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