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伟大领袖毛主席离开了我们,举国悲痛。爸爸在九月十日回到家,我放学回到家看见爸爸把家里毛主席像披上黑纱,他哭着擦着另一个白瓷的毛主席半身像,嘴里不停地说:
“毛主席走了,人民怎么办啊?谁能当家做主呀,以后听谁的话呀!”
爸爸说着哭起来,爸爸的痛哭影响了一家人,妈妈也在落泪,我意识到家里出了大事儿。
晚上,妈妈做好的饭仍然在桌子上,全家人谁也没动一口,爸爸在毛主席像前上了三柱香要求全家站在地上三鞠躬,妈妈和我们三个孩子在爸爸身后,在爸爸颤抖的声音中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之后看见爸爸双膝跪地扣了三个头,每个扣头都听见头撞地的声音。
爸爸一夜没睡和妈妈一起为每人做了一朵白花。接下来几天爸爸一首为九月十八号的追悼会忙碌着,几天来爸爸吃的很少。
九月十八日下午全大队的人都集中在我们学校的操场上,一个大大的毛主席像西周挂着黑纱,相片里的毛主席依然笑容可掬地看着他的人民,一个大的条幅写着:伟大领袖毛主席永垂不朽!
追悼会和北京是同步的,操场上大喇叭转发着北京的声音,我听见大喇叭低沉的哀乐声;我听见北京的领导悲痛的讲话声;我更听见周围大人们的哭声!我知道这里也有我爸妈的哭泣!无知的我那一天是悲痛的。
追悼会后爸爸病倒了,几年来爸爸忍受着无法说出的痛苦,他或许想找一个倾诉的人,也许那一夜他伴着泪水道出了他心里的话,他像孩子一样对着父母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到现在我依然猜不出在县城的十多天他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这几年的隐忍也许是他的牺牲!也许是他的承诺!更可能的是他的忠诚!然而让我不能理解的是几年后爷爷的去世,爷爷去世时和毛主席同龄享年八十西岁,爷爷对在整个家族是一个传奇,奶奶在生了老叔第二年就去世了,那时一家人生活在东北,爷爷靠教私塾、看阴阳养活一家人,他挑着爸爸和老叔靠看阴阳、驱邪捉怪从东北走回老家,整整走了二年多,一路很多的时候住在庙里,同样回到老家依然住在庙里,因此爸爸他们西兄弟一首被当地人叫小和尚。后来爷爷同样靠自己的独门绝技盖起了六间大瓦房,并且爷爷前后娶了两个奶奶成为当地传奇人物,爷爷受到子孙后代的尊敬,然而爷爷的去世我没有看见爸爸落泪,我没有听见爸爸扣头撞地的声音,我同样没有看见因爷爷的去世爸爸病倒在炕。
几天后爸爸的身体回复了,可是仍然看不到他的笑容,我知道爸爸的心是苦的。爸爸回木炭厂时我们一起去送他,看到他坐在拉炭的马车上向我们招手我无法在忍住流下的泪水,我的眼前出现背着挂弹夹枪在雪地里像鸭子一样走路的爸爸;我看见为了群众脚打屁股奔跑的爸爸;我更看见为抗旱开着拖拉机干劲十足的爸爸!可眼前爸爸的身影却越来越小,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