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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七十九 还

“陪我在这儿……?”

江奉恩直愣愣地看着他,面上有些许僵硬。

陆岱景没再说话,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的眼睛。

这一刻江奉恩亦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陆岱景是认真的。

若他不回去,那陆岱景便不要皇位陪着他留在这地方。

心中觉得困惑不解,又觉荒唐可笑。他后退几步远离了陆岱景,艰难地问道:“你争抢这么多年费尽心思才得到的东西,就这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陆岱景没答,江奉恩胸口忽地涌出一股难言的怒气。他死死地盯着陆岱景的眼睛,“你忍辱这么多年,不就为倾权之柄?”多少机关算尽,流淌多少人的献血,明争暗斗,攘权夺利,“到头来,你就这么轻飘飘一句就愿意将这一切彻底都放下?”

好似先前的争抢就只是一个笑话。牺牲众人又何其无辜。

江奉恩紧咬着牙,似是失望,又似是哀怨,不再看陆岱景转身就走。

陆岱景却一把抓住他的手,他看出江奉恩眼中的怒气,皱着眉深深地看着他,“那我又该如何是好?”

他张了张口,抓着江奉恩的手腕越来越紧,“忍辱多年又如何?满权在握又如何,若不是因为你当初生闯进入溪宫招惹我,我又怎会……!”说及此,陆岱景面上有些发红,这么多年他那压在胸口的、满腔的怨愤在这一刻彻底倾泄而出,“你可知这三年我是如何煎熬?你不在的每一日我都觉无生无味仿佛行尸走肉,不过是靠着找你才勉强吊着这口气。如今真知你还活着我又怎能轻易放手?”他紧紧地盯着江奉恩竟显出几分委屈来,若当初江奉恩不招惹他还好,怎能招惹了他又要怨他靠得太近?

江奉恩被他的话震得愣了半响,看着陆岱景有些发红的眼尾,胸口的怒气不知怎的就这么彻底散去,余留着一股无力。他垂下眼,“当初确是我招惹你在先,可我也已经同你彻底说清了,我们之间不该再继续了。”

“不可能。”陆岱景的一双眼定定地看着他:“我们是结发连理的夫妻,理应一辈子都在一起。”

江奉恩说不出话来,沉默半响,最终却是抚开了陆岱景的手,一言不发地往回走。陆岱景紧紧跟在他身后,一直到江奉恩进了府邸,江奉恩都没再回头看他一眼。

他知道江奉恩此刻并不想见到自己,可他却怕这么一会儿功夫江奉恩又想出别的什么法子离开,最终他还是纵身跃入江奉恩府中,走到江奉恩的屋子外面。

江奉恩屋门没关,他敲了两下走进,房中却不见江奉恩的身影。

他走到屋后,见其构造不同寻常,他环视一圈在木壁上抚了一道,果不其然摸到一处暗格,用力一按那木架处便缓缓打开,露出一间隐蔽的屋子。

陆岱景一顿,皱着眉走进去。昏暗无光的屋子,只有燃着的香火亮着。

像是一间祠堂。可那上面却只摆放着一个牌位。

他走到那牌位面前,上面清清楚楚地写了三个字——

陆延礼。

陆岱景一颗心沉到了底。

他深深吸了口气,满腔却都是这恶心的香火味,他瞥到牌位旁放置的一个很小的匣子便伸手打开,里面是几块带血的帕子,有些破损,许是陆延礼留下的东西。

面上神色更是难看。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回头就见江奉恩站在身后看着他,然后一字一句地道:“你明白了吗。”

“我不可能跟你回去。”

他们之间隔了太多东西。

最重要的,还是隔了一个陆延礼。陆岱景紧紧地抓着帕子,他还差点忘了,江奉恩这么爱陆延礼,可陆延礼却是死在自己手中,怪不得他这么生气。原来是气自己抢走了陆延礼的东西,却还不好好珍惜。

陆岱景离开后,江奉恩捡起那被他扔下的帕子了几下,帕子像是因为擦拭什么东西已经破损得厉害,他一言不发地将其叠好放回匣子之中。

他曾希望陆岱景能够得权得势,像如今这样,站于万人之上。最终陆岱景凭借着他自己的本事得到了这一切,而陆延礼死在这场皇权的争斗之中。

江奉恩并不怪他,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他们之中终有一人会死去,该由他们自己承担,自己无法追究,也无力追究。

可这并不代表他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与陆岱景之间永远隔着一个陆延礼,就像他与陆延礼之间永远隔着一个陆岱景。

他们永远无法善终。

午后江奉恩出去了一趟,青江今日和隔壁谢家的孩子一同出去玩了,不知怎么的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她是在湖边接到的人,青江上轿之后还笑嘻嘻的,额上都出汗了,明显是还没玩够。

“阿娘可有见今日湖上游了几座画舫,里面好生热闹,阿娘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这几年在这儿她是愈发爱玩爱闹了,先前就是因为青江爱闹才这么早就送她去私塾学堂,没成想一点都不收敛,明明小时候这么乖,长大却是这么调皮。

不过倒有几分像自己年幼的时候。

江奉恩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确实有几座新开的画舫,先前都没有,看来怃阳是越来越得名了。

江奉恩掐了掐她的小脸,“你一个小孩儿去什么画舫,那是大人去的地方。”

夜里江奉恩刚把青江哄去睡了,就见管家过来,“公子,前些日子到过府中的那位陆公子在府外要见你。”

江奉恩一愣,原以为俩人那会儿闹成那样陆岱景该不会找来了才对。他抿了抿嘴:“不见。”

但隔了会儿管家又进来了,“那位公子喝得太多,他的侍仆说只吩咐让他们把他送到我们府上……”

屋内沉默了半响,最终江奉恩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远远地就见陆岱景半倚在侍仆身上,双腿都有些站不稳。

“去收拾间客房出来。”他对管家吩咐道。随后走到陆岱景跟前,男人苍白的面皮上果然泛着红晕,眼神迷离不清,盯了江奉恩半天才看清楚他是谁。他动了动将手搭在江奉恩肩上,“我以为你不会管我。”

江奉恩叹了口气,和侍仆一同将他搀扶进屋里。

也不知是喝了多少,怕是他喝得最多的一次了,脚上都没力,松开他的手他就软绵绵地瘫到床上。江奉恩看了他一眼,刚擡脚要离开,衣角却是被男人紧紧地抓着,“别走……”

江奉恩没动,陆岱景的侍仆一言不发地退下,还给俩人带上了门。

江奉恩抿了抿嘴想掰开他的手,俯身的时候陆岱景却突然用力一把将他扯到床上,两人就这么面对面躺着。陆岱景身上的酒气扑着江奉恩脸,让他有些晕热。

“珑珠……”陆岱景勉强睁着眼看他,“你是不是一点都不爱我。”

江奉恩没说话,陆岱景却自顾自地道:“我就知道,你只爱你的陆延礼。”

“为什么?”他看着江奉恩问:“我已经悔改了……我哪里比不上他?”因为喝醉,陆岱景比往日的话还要多些,眼中也无法遮掩地涌出一种哀伤的神色,江奉恩不敢看,于是瞥开了眼。陆岱景却掐着他的下巴逼迫他看自己,他像是被江奉恩的态度弄得有几分恼怒生气。

“朕明日就会回京。”他的语气瞬间变得冰冷,“你既一直想着他,那便一辈子守着他的牌位罢!”说完就松开手,江奉恩却还是不看他。

隔了会儿,江奉恩都以为他已经睡去了,却又听他莫名开口问道:“是不是因为我脸上的伤?”

江奉恩一愣,没忍住去看他的脸,“什么?”

“是因为朕没有以前好看了,对不对?”他语气之中是竟有些小心翼翼,“你只喜欢朕那时的样子?”

江奉恩心中莫名酸涩起来,他张了张口,“不是的……”

那道伤许是好不了的了,即便已经长出新的皮肉,却还是留有一道显眼怪异的红痕。

但并不丑陋,还是先前那样,即便美人脸上有伤,也仍是十足的美人,只不过是多了一道痕迹罢了。

“你现在也很好。”他伸手抚了抚陆岱景的脸,“很漂亮。”

陆岱景直愣愣地看着江奉恩,微微地和他靠近了些,“你别骗朕。”

“嗯……不骗你。”

醉时的陆岱景还是和先前一样会说些他往日说不出口的话,但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又会心满意足地睡过去。

江奉恩见他呼吸渐沉,便想起身离开,却发现男人竟不知什么时候死死地抱住他的腰,无论怎么都无法让他撒手。最终江奉恩叹了口气,俯身躺回陆岱景怀中。

第二日陆岱景醒来时只觉头晕反胃,浑身不适,休息半天才模糊地想起昨夜的事,大多都记不太清,最清晰的记忆是江奉恩开口夸他漂亮。

陆岱景呆坐了半响,他记得很清楚,包括那时候江奉恩脸上的表情他都记得,不是梦。

这么想着,心头不禁胡乱跳动起来。

此时江奉恩正带着小侍在画舫上找人。才一个晚上青江就坐不住了,趁着他还没起,一个人悄悄偷溜进画舫里。江奉恩找了半天都没见人,也有些着急。

陆岱景也带着人过来,见江奉恩面上生出急躁,问道:“还没找到?”

“去叫你们画舫主来。”陆岱景正打算去其他船上找找,刚走到门口就听一阵脚步声,“阿娘!”

江奉恩见是青江终于松了口气,俯身把她抱进怀里,“你刚刚去哪儿了?!”

她在柜子里睡着了,是听见江奉恩的声音才跑出来。

江奉恩心里生气,皱着眉想要训斥她一顿,就听见身后有人过来,他以为是画舫的客人,却是看见门口的陆岱景皱起了眉。江奉恩回过头便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瞬间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那人却没有察觉,在江奉恩和青江身上打量一会儿,看着他问道:“夫人,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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