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毓瞬间瞪大了眼睛,似是气极,质问:“你做什么?”说着,还把江奉恩往自己身边拉了下。
周围的看客也不看沙场上的人了,反而是看戏似的盯着他们。戴纱帽的男人明显不像怃阳城中的人,头上的束发是镶宝的紫金冠,护腕是昂贵的硬马皮,衣着丝绸质鹰绣,气质冷峻孤傲,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仪和贵气。更像是京中来的什么大人物。
江奉恩被周围的人看得不太舒服,皱着眉抽回手,“不要动手动脚。”
陆岱景这下倒是安分下来,专心地瞧着那沙场上挤斗的人。
直到蹴鞠结束,江奉恩没有理会陆岱景,起身便随着其他看客起身离开。他们坐轿回去,段毓掀开帘子往后看了几眼,皱着眉对江奉恩道:“后面那轿子一直跟着我们。”
江奉恩沉默半响,“许是同路罢了。”
段毓却不这么认为,神色不太好看,抿着嘴,腮帮子微微有些鼓。
“他是一直在找你的人吗?”
江奉恩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段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江奉恩很少会和他说先前的事,莫名的,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让他感到不安,“那他会把你带走吗?”
江奉恩扭头看向段毓,见少年放在身侧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江奉恩一愣,知道段毓是在不安,便伸手抚了抚他的背。
当初他是在街上捡到的段毓,段毓那时在街边乞讨,江奉恩瞧他可怜,顺手给了他几钱,段毓就这么把他记住了。
那时才到怃阳,这地方算不上什么有钱地方,江奉恩不收敛,便打起他的主意。好在段毓及时出现带他逃走才没白白丢了小命。为了感谢,他收留了段毓,供他吃住。段毓活泼好动的,总让江奉恩莫名想起陆钟弈。
看着他身上一天天长肉又蹿高,江奉恩彻底将他养在身边,似是次子。
段毓家中不止他一个孩子,父母把他卖到富贵人家中做工,后又遇战乱,段毓便随着那些难民一起逃亡过来。没人愿意要他这种不清不白的人做工,他便是在街上乞讨,不知多久才遇上江奉恩。
因此他把江奉恩看得极为重要。生怕江奉恩也抛弃他。
江奉恩也深知此,不免叹了口气对他道:“我不会和他回去的。”
刚下轿,江奉恩就见身后那轿子也一同停下。他瞥到陆岱景走来的身影,“珑珠。”男人走到他身前。
段毓不善地看着他,十分抗拒。
陆岱景却不以为意,只对着江奉恩开口:“我刚到怃阳尚不熟悉,你可有时间带我四处走走。”
“我午后要见客。”
“明日也行。”
他这么来一句,段毓忍不住了,“公子若是想熟悉怃阳,我可以带你逛逛。”
他说的话陆岱景却一句都听不见似的,眼睛就盯着江奉恩,等着他回话。
江奉恩无奈,只能道:“明日再说罢。”
这才将陆岱景打发走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江奉恩并不想与陆岱景有多牵扯,那之后接连几日江奉恩都没有出门,直到他听说春园中花都开了,实在漂亮,江奉恩坐不住,打算从后门那悄悄出去。
刚一脚踏出门,就听见陆岱景那轻飘飘的声音。
“要去哪里?”
江奉恩脚步一顿,转过头去,见陆岱景就这么站在那儿,似是等候多时。江奉恩一时说不出话,也不知陆岱景是什么时候在这儿守株待兔,不禁后退了步。
“随便走走。”
说完正准备离开,陆岱景却轻轻抓住他的手腕,“坐我的马车罢。”
“不必了,我要去的地方很远,我自己骑马过去。”
下人牵着江奉恩的马过来,江奉恩跨上马便走了。
这春园在城外,原先只有一片桃花,江奉恩无意间骑马闯进这无人之地,瞧着桃花极为美丽,便叫人打理了这地方,多种下了花草。整理一番更是漂亮了。
况且这地方偏远,鲜少有人会来。
江奉恩到了城外,身后却传来了激烈的马蹄声,他扭头见是陆岱景追赶了上来。
江奉恩一愣,吆喝一声,把马骑得更快,想要将陆岱景甩下。
但陆岱景的骑艺不差,他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骑得又快又猛,一路风驰,惊起路上的尘土,三两下就赶近了江奉恩。
江奉恩被他激起好胜心,忽地一鞭马,那马一声嘶吼像闪电般冲出几里,马蹄声渐远,陆岱景被他这一次猛冲甩在身后,江奉恩才扭头去看身后的男人。
陆岱景的眼睛一直望着那个身影,因此江奉恩一回头他便对上了江奉恩那双显出几分得意的眼睛,心中瞬间像灌满了水,他许久都没见过江奉恩这样的神情了。陆岱景紧紧握着缰绳,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陆岱景头上的纱帽不知何时被疾风吹走,此刻露出那张英气而又锐丽的脸,高束的马尾随着墨色冠带肆意飘荡,玄衣宽袖扬在身后,叫他显出傲气般的楚楚英姿,江奉恩看着莫名愣了下,随即又很快回过头俯身骑马冲出。
两匹骏马在旷无人烟的广地疾驰,所到之处皆是惊起一片鸟兽。做这样的事总能激起人的蓬勃意气,江奉恩越骑越勇,到了春园都险些没停住马闯进去。
他回头发现陆岱景已经被他甩得很远了。奔腾着的心还未彻底静下,扑通扑通跳着。这城里少有人马术能这么好,他很久没与人这么比试过,一时激动得连起初的目的都忘了。
他见姗姗来迟的陆岱景,本想直接离开,但被滚滚热血还不能缓下。陆岱景可不是普通人,自己赢了他自然是比赢了其他人还要有十分的高兴。激动之下,他也没离开,而是抚了抚马儿对着男人突然道:“虽我比你先行,但也快了你一炷香的时间了。”
陆岱景心中亦是沸腾不能平息,他见江奉恩微微有些喘息,脸上还带着因为激动和长久的宾士红红的。
“嗯。你很厉害。”
江奉恩听到他的话后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正想离开,却见男人猛地翻身下马朝自己走来,还不等江奉恩反应,男人就走到他跟前捧住他的脸吻了上去。
江奉恩先是愣了下伸手推他,可当男人的舌头探入口中的一瞬,他像是旷野中的枯草般一瞬间就被燃着了,三年积攒的欲望在这一瞬间彻底激发,本就躁动的心彻底一发不可收拾,血液滚烫得让他整个人欲望上涌,他喘着粗气拥住陆岱景回吻过去。
陆岱景顿了顿,下腹顷刻就开始发烫,于是更加紧抱着江奉恩,亲得用力。
俩人几乎是挤在一块儿,胸膛贴着,他们能感受到对方蓬勃的心跳,叫胸膛被撞得发麻,连带着全身也有一种酥麻感。
俩人身上都泌出了一层密汗,舌头纠缠着,彼此之间只能嗅到对方身上的味道。男人的手掌着江奉恩的腰侧,缓慢地覆在他的后臀揉捏,江奉恩身上一颤,不自觉地夹住腿。江奉恩逐渐有些沉迷了,直到身侧的马儿突然打了个响鼻,江奉恩被吓了一跳,瞬间清醒了大半。
他忽地后退着把陆岱景推开,但陆岱景仍是紧紧拥着他不松手。
“停下、唔……”
他侧开脸,男人就去啃咬他的脸颊,像是魔怔般无法停止。江奉恩擡手捂住他作乱的嘴,看着他的眼睛道:“够了。”
陆岱景这才止住。
直到现在江奉恩都还有些意乱,身上的燥热还未消减。于是他一言不发地走到园中,和陆岱景隔开些距离。
倒是和下人口中说的一样,这里面花树都开了,满满当当的,瞧着都有些挤。江奉恩踏着花瓣走进去,全是清香味。
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却没有回头,一路走到池边,一阵凉风吹过,他这才觉得身上的燥热消去了几分。
池上飘满了花瓣,江奉恩低头只能隐约看到湖中映出自己的脸。
陆岱景忽地瞥到江奉恩光洁的后颈,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钟弈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江奉恩突然开口。
“他一直在宫中,太后也总在他身边照顾。”
照理说陆钟弈是陆岱景皇侄,不该在宫中才对。但又许是太后怜惜他才让他留下。江奉恩垂着眼,宫中吃穿用度总归是比宫外好的。
八岁。江奉恩伸手比划了下,“他现在该有这么高了吧。”
“嗯。”
江奉恩点点头,“辛苦你一直照顾他……”他又想到陆岱景的身份,“你如今后宫中可有新添子嗣?”
“没有。”
陆岱景走到他身边来了,同他一齐看着那湖。好半响才开口:“你愿意给我添一个孩子吗。”
江奉恩一愣,想起先前的事,便没再说下去,而是问:“你什么时候回京?”
陆岱景没答。
陆岱景在身边总让江奉恩心中漂浮着,“你如今身份不同往日,若不在宫中总归不太安定。”
“我何时说过我要回去?”
江奉恩一顿,擡起头看他。
男人面无表情,并不像在玩笑。
“什么?”
“你不是说想留在这儿。那我便陪你留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