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明为调查工作找到新的可能方向,准备调整策略的时候,魏鹏,却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市纪委调查的影响,反而以一种更加“积极”和“正面”的姿态,频频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这天下午,江城市公用事业系统举行了一场年度表彰先进大会。市里分管城建的副市长,以及发改委、财政局、建设局等相关单位的头头脑脑都出席了。魏鹏作为自来水总公司的“一把手”,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并且还被安排在主席台的显要位置就座。
轮到魏鹏代表市自来水总公司发言时,他精神,声音洪亮,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他先是感谢了市委市政府以及兄弟单位对自来水公司工作的长期支持和帮助,然后便大谈特谈自来水公司在过去一年里,如何克服种种困难,保障全市供水安全,提升服务质量,优化营商环境,取得了哪些“骄人”的成绩。
“……我们始终把‘用户至上,服务为本’作为我们工作的根本宗旨,”魏鹏对着麦克风,侃侃而谈,“我们深知,每一滴水,都关系到千家万户的幸福安康,关系到城市经济的血脉畅通。因此,我们公司全体员工,始终牢记使命,恪尽职守,以最高的标准,最严的要求,确保全市供水系统的廉洁、高效、稳定运行……”
他的发言稿写得文采飞扬,引经据典,再加上他那副从容不迫、光明磊落的姿态,赢得了台下阵阵掌声。一些原本私下里还在议论市纪委进驻自来水公司调查传闻的人,看到魏鹏这副游刃有余、底气十足的样子,也不由得开始犯嘀咕:难道纪委的调查只是例行公事,或者根本就是捕风捉影?不然,他怎么还敢这么高调?
这场表彰大会,通过市电视台新闻和第二天的报纸报道,无疑在一定程度上帮助魏鹏平息了一些关于他可能“出事”的负面传言,也让他成功地在公众面前再次塑造了一个“廉洁奉公、勤勉务实”的国企领导干部形象。
几天后,一个中午,陈明因为要向孟建国主任汇报工作,正好在市政府机关食堂碰到了同样来办事的魏鹏。
市政府机关食堂地方不大,中午用餐的人又多。陈明刚打好饭,找了个空位坐下,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哎呀,这不是陈主任吗?真是巧啊!”
陈明抬起头,只见魏鹏端着餐盘,满面春风地站在他面前,身后还跟着自来水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和钱坤。
“魏总。”陈明放下筷子,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魏鹏。
魏鹏却显得格外热情,他首接在陈明对面的空位上坐了下来,把餐盘往桌上一放,笑着问道:“陈主任,最近工作还顺利吧?我们纪委的调查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我们自来水公司上下,可是全力配合的。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进一步协助的,或者有什么我们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周围几桌的人都听得见。那语气,轻松得就像是在跟一位老朋友拉家常,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但陈明却从他那看似热情的眼神深处,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和示威。
这显然是魏鹏精心导演的一场“不期而遇”。他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在公开场合表现出自己与纪委调查人员的“良好关系”,以及自己对调查的“坦然”与“配合”,以此来进一步迷惑视听,同时也给陈明施加一种无形的压力。
陈明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平静如水:“多谢魏总关心。调查工作正在按程序进行。如果需要贵公司协助,我们一定会及时沟通。”
“那就好,那就好。”魏鹏哈哈一笑,拿起筷子,指了指餐盘里的菜,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用一种略带夸张的语气说,“陈主任,你们纪委的同志们工作辛苦,也得注意身体啊。我们自来水公司的食堂,伙食还是不错的,干净卫生,营养也均衡。哪天中午,我做东,请陈主任和调查组的同志们,到我们公司食堂尝尝我们的工作餐,也算是体验一下我们基层员工的生活嘛,怎么样?”
这番话,看似客气,实则暗藏机锋。既像是在拉拢,又像是在试探,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居高临下的“恩赐”意味。
陈明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魏鹏,不咸不淡地说:“多谢魏总好意。我们纪委有严格的纪律规定,就不给贵公司添麻烦了。魏总慢用,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说完,他站起身,端起自己的餐盘,转身离开了。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魏鹏看着陈明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眼神也变得有些阴沉。他旁边的钱坤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低声说:“魏总,这个陈明,年纪不大,倒还真有点油盐不进的意思。”
魏鹏没有说话,只是用筷子不紧不慢地拨弄着餐盘里的饭菜,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而在公开场合表演了一番“游刃有余”之后,私下里,魏鹏也并没有真正放松警惕。
据陈明他们后来通过一些外围渠道了解到的情况,就在那次表彰大会和食堂“偶遇”之后不久,魏鹏便秘密召集了钱坤等几个核心的亲信小圈子成员,在一家隐蔽的会所里开了个小会。
会上,魏鹏一方面故作轻松地安抚大家,说什么“市纪委这次进驻,不过是响应市里优化营商环境的号召,搞搞例行检查,雷声大雨点小,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大家不要自己吓自己”;另一方面,他又用极其严厉的口吻警告在座的所有人,“特殊时期,务必管好自己的手,管好自己的嘴,也管好自己的家里人。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给我清理干净了!谁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捅出任何纰漏,别怪我不讲情面!”
魏鹏的这一系列举动,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作用。自来水公司内部,一些原本因为纪委进驻而心存动摇、想要观望的人,看到魏总经理依旧“屹立不倒”,甚至比以前更加高调和自信,便又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给压了下去,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