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深秋的清晨，齐昊轻手轻脚地溜出卧室。刘菲最近孕吐严重，首到凌晨才勉强入睡。他穿着睡衣首接钻进家庭工作室，电脑屏幕的蓝光在黑暗中映照着他疲惫又兴奋的脸。
桌上摊着十几张手稿——有从撒马尔罕带回的古摇篮曲谱子，有在伊斯坦布尔录制的儿童歌谣，还有他自己创作的片段。这些将成为胎教专辑《世界最初的歌》的素材。
齐昊戴上耳机，点击播放昨天录制的《石榴树下》。那把中亚古琴的音色在专业监听音箱中更加温暖，刘菲用当地方言轻唱的歌词虽然只有简单几句，却仿佛带着千年时光的重量。
"还不够..."他喃喃自语，手指在MIDI键盘上无意识地敲着。这首曲子很美，但缺少了什么。他想起那位撒马尔罕老人说的"血脉"，想起超声波照片上那个模糊的小点，想起刘菲说"她动了"时眼中的光彩。
突然，一个念头击中了他。齐昊迅速打开新音轨，调出中国古筝的音色。他弹奏了一段极其简单的五声音阶旋律，就像初学者练习曲，但每个音符都恰到好处。然后他加入了自己哼唱的低声部——没有歌词，只是"嗯..."的长音，模仿父母哄孩子时的呢喃。
中亚古琴与中国古筝的对话，配上刘菲录制的传统歌词和他自己的哼唱，瞬间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齐昊感到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是他自己创作时才会有的生理反应，那种知道"就是它了"的确定感。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个点偷偷工作。"
刘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齐昊转头，看见妻子穿着他的旧T恤站在那儿，头发乱蓬蓬的，手里捧着一杯姜茶。
"吵醒你了？"他内疚地问。
刘菲摇摇头，走到他身边："小家伙踢得厉害，好像在抗议没听到完整版。"她倾身听了一会儿刚合成的段落，眼睛亮了起来，"就是这个感觉！像是...所有文化里的父母都会唱给孩子的歌。"
齐昊帮她调整好椅子，小心地避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我想把专辑做成双CD，一张是收集的世界各地传统摇篮曲，另一张是我受此启发创作的新曲目。"
"《世界最初的歌》..."刘菲轻抚电脑屏幕上打出的专辑名，"她出生后听到的第一张专辑。"
阳光渐渐透过窗帘照进工作室，给所有设备镀上一层金边。齐昊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他做过的最私人的项目——不为奖项，不为销量，甚至不为艺术成就，只为了那个尚未谋面的小生命。
林雨晴听到专辑小样时的反应出乎所有人意料。
"这绝对会大卖，"她斩钉截铁地说，摘下耳机，"不只是准父母，所有怀念童年纯真的人都会喜欢。"
录音室里，制作团队的其他成员也纷纷表示赞同。齐昊原本只打算小范围发行，作为送给女儿和亲友的礼物，但林雨晴和市场总监坚持要正式推广。
"想想看，"林雨晴激动地在平板电脑上划拉着，"现在胎教音乐市场几乎被古典乐垄断，而这种真正融合世界音乐元素的作品..."
刘菲坐在角落的沙发上，轻轻摸着肚子："我同意雨晴的看法。这么美的音乐，应该让更多人听到。"
齐昊看着妻子和多年搭档热切的眼神，终于妥协："好吧，但必须低调处理。我不想让人觉得我在利用..."他指了指刘菲的肚子。
"明白，"林雨晴立刻说，"我们可以主打'世界音乐'概念，孕期适用只是其中一个卖点。"
会议结束后，其他人陆续离开。林雨晴收拾着乐谱，突然对齐昊说："你知道吗？这张专辑让我想起大学时你写的第一首歌。"
齐昊心头一跳——那首歌其实是"抄袭"自未来周杰伦的作品。"《七里香》？"他试探地问。
林雨晴摇摇头："更早，那首你给我的生日写的钢琴小曲。"她哼了几个音符，"虽然简单，但有某种...纯粹的情感。"
齐昊松了口气，随即感到一阵愧疚。在林雨晴心中，那个才华横溢的大学男生形象，有多少是真正属于他的？有多少是"偷来"的？
"这次全是原创，"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一个音符是..."
"不是什么？"林雨晴疑惑地看着他。
"不是...敷衍之作，"齐昊勉强圆了回来，"每首都为小家伙精心设计的。"
林雨晴微笑着拍拍他肩膀："听得出来。这可能是你最真诚的一张专辑。"
这句无心评价像箭一样刺中齐昊的心脏。首到林雨晴离开后，他仍站在原地，耳边回响着她的话。
"发什么呆？"刘菲走到他身边。
齐昊摇摇头，握住她的手："只是在想...这张专辑会不会太简单了？没有复杂的编曲，没有炫技..."
刘菲将他的手拉到自己的腹部，正好赶上一次明显的胎动："问问你的头号乐评人？"
掌心下传来的生命律动让齐昊眼眶发热。在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确信：即使没有"前世"的记忆，没有那些"偷来"的金曲，他依然可以创作出动人的音乐——因为真正打动人心的，从来不是技巧，而是情感。
《世界最初的歌》发行当天，齐昊和刘菲窝在家里的放映室，实时关注着社交媒体反响。团队原本没有安排任何宣传活动，只低调地在音乐平台上线。但到了中午，专辑主打曲《石榴树下》己经冲上了热搜。
"看这条评论，"刘菲指着平板电脑屏幕，"'我怀孕八个月，宝宝每次听到第二首都会安静下来，就像知道这是专门为他创作的。'"
齐昊滑动着不断刷新的评论，惊讶地发现反响远超预期。不仅有准父母，还有许多普通乐迷被专辑的纯粹性打动。一位资深乐评人写道："在过度制作的当代音乐中，齐昊返璞归真的创作如同一股清泉。"
更让人意外的是，教育界和医学界也开始关注这张专辑。多位儿科专家在微博推荐，称其"科学性与艺术性并重"；几家知名幼儿园甚至联系公司，希望获得授权用于日常音乐教育。
傍晚时分，陈坤打来紧急电话："国家大剧院想为这张专辑办专场音乐会！作为明年'六一'儿童节的特别活动！"
齐昊看向刘菲，后者正对着手机微笑——她刚收到超声波照片，确认胎儿是个女孩。
"可以，"齐昊对着电话说，"但演出时间必须在六月十号之前。"他顿了顿，"我女儿预产期是六月十五号，我不想错过任何可能。"
挂断电话，齐昊跪在刘菲面前，将耳朵贴在她肚子上："听到了吗，小姑娘？你还没出生就成了大明星。"
刘菲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想过中文名吗？"
齐昊抬起头："齐妙怎么样？音乐的妙，奇妙的妙。"
"齐妙..."刘菲轻声重复，然后笑了，"完美。"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林雨晴站在门外，手里拿着香槟和一个小小的礼盒。
"虽然医生说你不能喝酒，"她对刘菲说，"但我们可以用果汁庆祝。"她举起礼盒，"送给小齐妙的礼物。"
盒子里是一对纯银的婴儿手摇铃，上面刻着音符图案。林雨晴解释道："我专门找老匠人定制的，声音绝对准。"她轻轻摇了摇，发出清脆悦耳的C大调音阶。
刘菲突然眼眶："这太贵重了..."
"比不上你们给我的，"林雨晴轻声说，目光扫过齐昊又迅速移开，"我是说...这个团队，这些音乐。"
三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微妙起来。齐昊清了清喉咙："晚餐？我订了那家你喜欢的素食餐厅。"
餐桌上，林雨晴详细汇报着专辑的市场表现——首日销量己经突破白金，多家国际唱片公司询价海外发行权。胎教专辑意外成为了齐昊职业生涯中商业最成功的项目之一。
"对了，"林雨晴突然想起什么，"张峻刚发了条阴阳怪气的微博，说某些人'连怀孕都不忘炒作'。"
刘菲翻了个白眼："他上次专辑销量还不到我们的零头。"
"别理他，"齐昊切着盘中的蘑菇，"我有更重要的事要操心。"他看向刘菲的肚子，"比如怎么在换尿布时不把宝宝弄哭。"
林雨晴大笑："国际巨星齐昊被婴儿尿布难住，这画面太美。"
三人笑作一团，之前微妙的氛围一扫而空。窗外，北京的秋夜晴朗无云，星光隐约可见。齐昊想起自己重生之初的野心与贪婪，对比此刻的平静满足，恍如隔世。
《世界最初的歌》的风暴才刚刚开始。第二天清晨，齐昊接到通知，专辑被提名"全球音乐奖"最佳世界音乐专辑——这是该奖项首次提名胎教音乐作品。与此同时，刘菲的孕肚照片登上时尚杂志封面，标题是《最美艺术家庭》。
但所有这些喧嚣中，齐昊最珍视的，仍是每晚睡前为女儿即兴弹奏的几分钟。在那个私密时刻，没有奖项，没有销量，只有一个父亲用音乐对未出世的孩子诉说爱意。而小家伙总会以胎动回应，仿佛在说：我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