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虽然结束,但是眼下却还有个大麻烦,那就是楼逝水。
台阶上的楼逝水静静地站着,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暗中涌动着极其危险的信息。
无论燕弛和时韫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目光平静又执拗地注视着司镜。
时韫对司镜招招手,示意他先回102。
刚从发病状态被强行唤回理智的楼逝水是很危险的,他不能让司镜接触现在的楼逝水。
司镜担忧地看了两眼,还是听话地回去了。
虽然楼逝水和燕弛身上也有点伤,但是比起梅颂雪,他们俩可好太多了。
大不了待会帮他们两个包扎一下就好了。
楼逝水的目光跟随着那道月白的背影。
在司镜的身影转过广场大门,消失在一层的长廊里时,他的眼神重回死寂。
燕弛和时韫对视一眼,合力把他拉回了101。
燕弛吃力地拽着楼逝水,对着时韫说道:
“他现在这样,就应该关到禁闭室去,去他自己的房间要是他出来发疯怎么办?”
时韫扛着他的另一只手臂,说道:
“禁闭室都有人,前阵子有犯人闹事你忘了吗,现在还都在里面关着呢。”
燕弛没再说话,要是把楼逝水放进去的话,那些犯人可能都活不了。
在101门口的时候,时韫拽住了楼逝水的胳膊,将他丢下的眼镜按在他掌心里:
“今晚别出来了,不要吓到小镜。”
楼逝水顿了一下,像个无情的杀戮机器,只有听到司镜的名字时,他的眼神里才会有一丝光。
房间里一片昏暗,窗帘拉得死紧,楼逝水就这样慢慢地走进去,与沉闷的暗黑融合在一起。
两人替他关了门,随后屋里便传来摔打的声音。
像是瓷器碎裂,还有闷闷的钝器击打墙面和地面的声音。
时韫眉头紧皱,燕弛倒显得很无所谓:
“没什么大事,让他发泄完就好了,第二天又人模狗样了。”
时韫没说什么,掏出一包烟来,递给燕弛一支,燕弛摆摆手:
“不抽了,小镜不喜欢。”
时韫轻笑了一下,把烟放了回去,自己也没抽,开口道:
“上面说,过阵子要来一批新人。”
燕弛斜倚在墙上,手里把玩着一只玉簪,眸光深情而专注,就像在抚摸着青年的长发。
这是刚从梅颂雪衣袋里翻出来的东西,那人竟然想偷偷私藏小镜的东西。
他懒洋洋地笑道:“来就来呗,你没见过新人?”
他收回玉簪,拍了拍时韫的肩:
“要我说你也够可怜的,你是个好督察,却偏偏被派去做卧底。”
“虽然成功了,但是惹上了不少仇家啊。我要是你,可能早就疯了。”
时韫拂开了他的手,声音里不带一点情绪:“我是督察,为了联邦,我什么都能做。”
他在岛外己经被联邦所有黑帮联合追杀,他的一颗人头己经悬赏到了一个天文数字。
好在联邦并没有放弃他,让他来做帕斯卡监狱的监狱长。
这里远离外界,一般仇家也杀不进来,也算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好正义啊,时督察。”燕弛笑着,“你说下一批新人有问题,有什么问题?”
时韫低头,掩去眼底的情绪翻涌,己经很多年没有人叫过他时督察了。
做卧底的那些年,手下都叫他时老大,来到帕斯卡,囚犯们戏称他时阎王。
时督察这个称呼似乎在随着岁月渐渐风化变黄,连他自己都快不记得了。
时韫手里没烟,总觉得有些不习惯,只好着腰间的警棍,沉声道:
“上面的消息说,应该是冲我来的,恐怕以后不安生了。”
燕弛不以为意:“有什么好担心的,以前不也是很多人来这里寻仇,不还是死了。”
时韫:“这次过来的人听说有点本事。”
燕弛挑眉,转身离开,轻飘飘地说道:“放心,有我跟楼逝水在,你死不了。”
他大摇大摆地回了房间,独留时韫一个人在走廊上。
在他进门的一瞬间,时韫叫住了他:“待会来会见室。”
燕弛点点头:“好。”
在帕斯卡监狱这么多年,他,楼逝水,还有时韫,一首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时韫的帕斯卡监狱为他和楼逝水提供了一个清净自由的地方,他们也为他扫清一切带着目的来到监狱的人。
这样子,帕斯卡的日子才能这么平静地过下去。
燕弛拧开了门锁,一进门就见小美人窝在沙发上,身上裹着一条薄薄的绒毯,像个粉雕玉琢的娃娃。
一见他进来,就眼巴巴地看着他,大眼睛像沾着水雾的宝石。
燕弛走过去,手背贴在司镜雪白的小脸上,试了试温度:“怎么了,冷了吗?”
司镜摇摇头,微微偏头,将脸蛋在手上轻轻蹭了两下,像是只粘人的小猫。
燕弛笑道:“怎么突然乖成这样,你吓到了?”
司镜呆呆地点头,看起来被吓傻了,他的小手攥着绒毯的边缘:
“他们怎么样了?”
“楼逝水没事,梅颂雪……也挺好。”
燕弛本想说梅颂雪可能会死,但是看着小美人一脸紧张害怕的样子,还是话锋一转,扯了个谎。
“乖乖,待会我要出去,晚上也不一定回来。”
司镜懂事地点点头:“嗯,我自己可以的。”
燕弛叹了口气:“你这样我可怎么走呢。”
“乖乖,你要是无聊了就出去玩一会,但是千万别去楼逝水的房间。”
毕竟现在的楼逝水可是非常危险,几乎没有什么神智可言。
“我知道了。”
司镜嘟起红唇,轻轻地吹着绒毯锁边的毛毛,在害怕的时候做些奇怪的事情会让他有安全感。
“那我走了,你乖乖的。”
燕弛大步离开了,只剩司镜留在房间里。
司镜感觉有点累,一个上午受到了好多惊吓。
他裹着毯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里有一只巨大的黑色蟒蛇缠住了他的小腿,尾尖微硬的鳞片细密地剐蹭着他娇嫩的肌肤。
蟒蛇“嘶嘶”地吐着信子,毒牙轻轻地抵在他的颈动脉上,濡湿的蛇信在他的皮肤上留下粘腻的水痕。
仿佛下一秒就要刺破他薄薄的肌肤,将他整个人吞吃入腹。
“不要——”
司镜被惊醒了过来,冷汗淋漓,顺着漂亮的下颌滴落在锁骨的小窝里。
卷长的睫毛颤动着,被汗水和泪水粘成一簇簇,脸颊上泛着熟睡后的酡红和沙发垫刺绣的印痕,看起来楚楚可怜。
还好是个梦。
可是太真实了,到现在梦里那条蟒蛇齿尖的触感还停留在他的皮肤上,像是一根狠狠扎进他神经里的刺。
他连那条蟒蛇的样子都还记得,似乎是……楼逝水身上纹的那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