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机的滚筒在凌晨三点发出最后一声轻响。
林小羽捏着陈默的藏青制服,袖口那片淡淡的薰衣草渍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和她上周在会所楼下闻到的香薰味道一模一样。
“又熬夜了?”陈默从书房探出头,眼窝青黑得像被人揍了一拳,“明天还要陪你做西维彩超呢。”
林小羽没吭声,指尖划过制服口袋,摸到团皱巴巴的防滑拖鞋。鞋底的“云天会所”logo硌着掌心,和她昨天在美团上搜到的高端理疗中心图标分毫不差。滚筒里的婴儿衣服还带着阳光味,与制服上的精油香混在一起,像块突然变味的夹心糖。
第二天上午,婴儿房的阳光正暖。林小羽盯着手机里的美团页面,云天会所的简介写着“高端中医理疗,男技师需持证上岗”,配图里的藏青制服,领口的云纹logo和陈默制服上的刺绣完全一致。她摸了摸肚子,胎儿突然踢动,像在催促她做点什么。
“您好,云天会所。”前台小妹的声音甜得像蜂蜜,林小羽捏着手机的手突然出汗,“请问陈先生在吗?我是他互联网公司的同事。”
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脚步声,接着是岚姐的翡翠镯子撞在桌面的脆响:“陈先生正在给VIP客户做头部理疗,需要转接服务吗?”她的语气带着职业化的疏离,却在“头部理疗”西个字上刻意加重,“我们提供全程录音服务,确保沟通透明。”
林小羽盯着镜子里自己突然发白的脸,听见电话里传来若有若无的雪松精油香——和陈默上周衬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她突然想起昨晚帮他脱制服时,后颈的止痛膏边缘沾着片细小的银色亮片,那是云天会所VIP房才有的香薰机装饰。
“不用了,谢谢。”她挂掉电话,指尖在产检单上划出深痕,“头部理疗”西个字像根细针扎进眼底。婴儿房的风铃突然响了,是陈默昨天刚装上的,说“宝宝出生后听着风铃就不会哭”。
傍晚的阳光把晾衣绳上的制服照得发亮。林小羽拿着熨斗靠近,袖口的薰衣草渍在蒸汽中渐渐淡去,却在口袋里发现张揉皱的理疗单,客户签名栏写着“林晚晴”,项目栏标着“全身精油SPA(雪松味)”。她的手指划过“孕妇忌用精油”的备注,突然想起陈默上周说“新公司女同事怀孕,天天在办公室点雪松香薰”。
“老婆,我回来了!”陈默的声音带着掩饰的轻快,手里拎着袋婴儿用品,“看,我给宝宝买了防惊跳睡袋——”
林小羽看着他慌忙塞进鞋柜的防滑拖鞋,鞋底的logo在夕阳下闪了闪。她突然笑了,把熨好的制服递过去:“你们互联网公司福利真好,还有定制拖鞋。”
陈默的手在接制服时顿了顿,拖鞋的橡胶底还带着会所走廊的消毒水味。他想起上午给林晚晴按头时,她发丝扫过自己手腕,比妻子的更凉,却在岚姐接电话时,故意把恒温阀调到26度——那是孕妇最舒适的温度。
“是啊,新业务线搞智能家居。”他扯出笑容,指尖触到制服口袋里的理疗单,“连拖鞋都智能加热呢。”
夜里十点,婴儿床的组装说明书摊在客厅。林小羽看着陈默趴在地上拧螺丝,藏青制服的后颈处露出半截止痛膏,边缘还沾着点银色亮片。她突然想起美团评论里有客户写“888房的香薰机掉银片,像下雪”,而陈默上周回家,头发上就沾着片同样的亮片。
“墨哥,”她递过螺丝刀,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茧子,“你们公司体检项目有头部理疗吗?我昨天打电话,前台说你在给客户做这个。”
陈默的螺丝刀差点戳到手指,想起岚姐下午发的消息:“你老婆电话来了,我帮你圆了,下次注意精油渍。”他看着妻子温柔的眼睛,突然觉得每个谎言都像块压在胸口的精油皂,越想藏,香味越浓。
“是客户体验新设备。”他低头拧紧最后颗螺丝,“就是那种智能按摩仪,戴在头上嗡嗡响。”
林小羽没再追问,只是在他熟睡后,摸出他手机里的工牌照片——明显PS过的“智能家居运营总监”头衔,藏青制服上的云纹logo却没P干净,和云天会所官网的logo完全一致。她摸着手机里存的会所地址,距离他说的“公司”整整五公里,却和她今天做产检的医院同条街。
清晨的阳光里,林小羽把绣着小太阳的鞋垫塞进陈默的防滑拖鞋。鞋底的“云天会所”logo被小太阳遮住一半,针脚歪歪扭扭,像她此刻的心情——明明知道真相,却舍不得拆穿。
“老婆,我上班去了。”陈默在玄关换鞋,鞋垫的柔软让他愣了愣,小太阳的金线在晨光里一闪,“这是你绣的?”
林小羽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藏青制服下隐约可见的肩颈线条——那是每天给不同女人按揉才会有的弧度。她突然笑了,指尖抚过自己肚子:“是啊,给你的新工牌,比PS的靠谱。”
陈默的手悬在门把手上,突然读懂了她眼里的温柔与了然。原来所有的隐瞒都像精油渍,看似淡去,却在生活的蒸汽里渐渐显形。
他想起昨晚给林晚晴按头时,她突然说“你老婆很幸福”,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幸福,是有人愿意陪着你,把所有的褶皱,都绣成温暖的小太阳。
会所的旋转门在晨雾中转动,陈默摸着鞋垫上的小太阳,突然觉得掌心的温度不再是秘密。也许在某个阳光正好的下午,他会牵着妻子的手走进云天会所,看着她指着自己的工牌说:“这是我老公,他的手,能揉开所有的不开心。”
而此刻,婴儿房的风铃轻轻作响,像在预告某个关于真相与原谅的故事,即将在掌心的温度里,慢慢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