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睡不着了。
东方懿起身，走到桌前，倒杯干净茶水，一饮而尽。
万籁俱静，东方懿垂眸，看着茶杯若有所思。
识海中，老者的身影缓缓浮现。
“又睡不着了？”
乌照海握着一只剔透的白玉薄胎小壶，慢悠悠地对嘴饮酒。
东方懿一怔，似乎有些惊讶。
“乌前辈，您也没睡？”
平日乌照海很少会来这边。
虽说乌隐之境是两人共有，但没有祝灵的邀请，他几乎不会打开。
那是灵灵寻到的东西，他只是顺带沾光，被乌隐之境认了主。
“老夫一魂修，不用睡那么多。”
他乐滋滋地喝着酒，看着长大不少的少年，心中颇有些得意。
不愧是他乌照海契下的孩子啊。
当初多亏了他慧眼识珠，若真听了那梦中指印，就错过了这两个人中龙凤啊。
想到这里，乌照海就十分佩服自己的审时度势。
看看，如今这两个孩子多出色。
祝灵那丫头最懂事，这几年来炼器技术突飞猛进，酿酒盏和酿酒壶都给他换了十几个了。
每一个都精致好看，摆在秘境的小木屋里养眼得不得了。
而这孩子也不错，不让人操心，事事想着祝灵。
天赋不错，也能吃苦，虽没祝灵那丫头进步快，但己经胜过了一大批同龄人。
乌照海光是瞧着，都觉得日子很有盼头。
“你大半夜不休息，莫不是在担心明日比试的事情？”
乌照海笑吟吟地看着他，“不妨同老夫说说，说不定，老夫可为你指点迷津。”
东方懿失笑：“也不算。”
几年时间，他褪去少时青涩，眉宇坚毅，严肃时，自有几分稳重的男子气概。
“那就是在想灵灵那小丫头喽？”
乌照海想也没想就猜中少年心事。
东方懿脸色微红，清了下嗓，没再吭声。
乌照海喝了口酒，哈哈笑道：“人之常情啊，老夫在你这个年纪，也有几个喜欢的师姐师妹，夜里睡不着，不担心人家看不上我，就担心人家看上别人。”
东方懿挠头：“几个师姐师妹吗？”
没想到乌前辈少时还挺......还挺多情的。
乌照海轻啧一声，摆手道：“老夫就打个比方，看你这傻小子，就会较真。”
“灵灵这孩子确实出众。”
“你没法阻止别人靠近她，但是你可以让她偏向你啊，你放心，老夫给你看过了，你与灵灵有累世之缘，剪不断，理还乱，就算是天塌了，你们也能......”
酒意上头，乌照海说到一半，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阿懿啊，快休息吧。”
“别到时候给灵灵拖后腿了。”
乌照海清清嗓，端着酒壶消失。
东方懿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
刚刚乌前辈是说，他和灵灵有缘，对吗？
心底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欢喜，他握住颈间挂着的平安扣，唇角微微上扬。
夜色渐深。
青云山地界，后山禁地。
少年掷剑斩杀暴动的凶兽，血液飞溅，遮掩了大半天幕。
凶兽嘶吼一声，轰然倒地，沉重喘息后恢复平静。
少年收剑，腰间玉令恰巧响起。
一条简讯传来，他低头看，是祝灵。
【师兄，想你】
少年眸光一凝，对面没传完的几个字跟着跳了出来。
【想你做的糕点，这里的红豆糕都特别难吃啊啊啊，素不鸟！】
裴砚初失笑。
他低头处理了地上的残局，取罗帕擦去肩上鲜血，回宗复命。
-
派系联赛如火如荼地举行。
前五日是初赛，青云来参赛的弟子，绝大部分都晋级成功。
祝灵的单人赛次次拿下小组第一，和东方懿的双人赛却只拿了前三。
积分公布的那日，祝灵的积分和九嶷浮玉山的那几人并列第一。
双人赛积分垫底，卡十保底进决赛。
分数出来时，青云山地界派出的带队长老还拉着两人谈话。
“你二人是初次参加金丹赛，不必有太多的压力，只要照常发挥就好。”
“此次双人赛中，那些人的修为都胜过你们西五阶，你们能进决赛，己经超出了我们长老会的预期。”
长老语重心长地看着两人，眼底闪烁着慈爱的光。
“我们对你们二人的表现己经非常满意了，若是这次拿不到名次，回到宗门，长老会也会奖励你们二人。”
“平常心就好，千万不要太过紧张，还有比赛中切记要保护自身安全，遇到险事要跑快点，不要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长老是个将近千岁的老头，他拉着两人的手嘱咐了一遍又一遍，得到确切答案，才长舒一口气，放两人离开。
天色将晚。
昏黑的山道上，祝灵和东方懿并肩而行。
东方懿悄悄瞥了眼祝灵，小声道：“灵灵，决赛第一场，咱们两个还要保留实力吗？”
祝灵点头：“要。”
“为什么？”
东方懿其实有些不太明白。
“先前司年师姐同我说，有几人要小心，但我现在还没遇到。”
“你有见过吗？”
祝灵凑到少年身侧，小声道出两人的名字。
东方懿眸色一怔，脸上掠过几分古怪：“你说的那人，我在男子组单人赛里还真遇见过。”
“岑旻。”
“他在初赛的赛场上表现得很谨慎，只防不攻，对上我的时候，几乎是一招投降。”
“因为积分太低，他单人赛被刷到了筑基场，思远和他对上之后，下台便受了伤，这两日一首在医馆......”
祝灵眨了下眼，顿住脚步。
“我怎么不知道？”
东方懿不自然地移开眼，轻咳了下，道：“你这两日比较忙，我就没打扰你。”
其实还好吧。
一天也就比一场，一场三回合，加起来半个时辰都不到，怎么会打搅？
祝灵比试完也不知道做什么，轮流跑到曲昕月和司年的擂台底下加油打气。
折腾下来，还认识了几个其他宗的小师妹。
那几个小姑娘看见她就眼冒金光，辛苦占的观众席也不要了，拿着记载了剑法的小本本找她签名。
然后，她就变成了白天被小师妹缠，晚上被宋韵围，一天下来，这么想来，也确实有点忙。
祝灵若有所思。
东方懿看着她安静的模样，忍不住询问：“灵灵，你这两日是交到新的好友了吗？”
祝灵道：“也不算吧，就我那个室友夜里需要我指点指点剑术。”
又是室友。
东方懿心中警铃大作。
他皱了下眉，俊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你的室友是谁，我能知道吗？”
祝灵没看出什么不对，点点头，道：“就宋韵啊。”
东方懿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韵？”
“就那个经常找你麻烦，还看你不顺眼的那个？”
祝灵小鸡啄米式点头。
东方懿：“......”
“你们不是关系不好吗？”
怎么熟悉到了会指点剑法的地步？
这几日，灵灵似乎并未和他提起。
心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东方懿眸光一沉，有些黯然神伤。
祝灵瞧出些许端倪，赶紧扯住他的袖子摇了摇。
“阿懿，听我与你细细道来。”
......
半个时辰后，山间凉亭中。
东方懿脸寒如霜，看着少女懵懂漂亮的笑脸，严肃道：“灵灵。”
“我觉得你要远离她。”
“她居心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