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除夕,除旧迎新。
往年的守岁就师徒三人。
今年多了个东方懿,越祈,还有个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许凌霄。
前几日休沐,许凌霄回了趟家,本说假期结束再回来,结果夜里就带着一堆食盒赶回天枢阁了。
祝灵沐浴完换了身衣服,和往年一样,跑到顶楼。
其他人还在二楼谈天说地。
祝灵头发擦到半干,随手用木簪挽到脑后,悄悄叩响了简墨白的房门。
“进来。”
长廊的灯火幽暗摇曳。
祝灵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走进房间,看着端坐在棋盘前的银发男子,乖乖叫了句师尊。
几年的时间过去,简墨白的容颜几乎没有过半分改变。
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祝灵觉得,他是比从前更年轻了。
初见的时候像十八的,现在的脸更嫩了。
再加上极其少见的银发蓝眸,说他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也行。
祝灵坐到他对面,看他下棋。
只见他捏着一粒黑棋,在棋局上方犹疑许久,还是收回了手。
“这几日那印记还有变化吗?”
一道碎玉声落下。
棋子放回。
祝灵听着清脆的响声,悠悠抬眸。
“嗯。”
“昨日又开了一瓣。”
她平静说完,目光对上简墨白的视线,轻轻勾唇。
“师尊,到时候魔修打过来,我对付不了怎么办?”
祝灵小声开口,语气带了几分试探。
“那便去做魔修吧。”
“诶?”祝灵懵了下,“您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简墨白淡淡抬眸:“何为常理?”
“别人的师尊寻常都会说,乖徒儿,你别怕,小小魔修,师尊给你赶跑。”
“您倒好,竟然让我去做魔修。”
“那传出去,您的名声怎么办?”
祝灵倒豆子般道出自己的想法。
简墨白嘴角翘了下,压平,银色眼睫垂下,遮住蓝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无碍,为师不在意名声。”
他从容开口。
祝灵:“那不行。”
她趴在小桌前,双手托腮,额前的刘海因为刚洗过,乖巧地垂在额前。
头顶一缕呆毛,她低头照着影子按了下,见它依旧固执地立在那,叹息一声,无奈收手。
“您想想,到时候西境九州都知道你的徒弟变成了魔修,就戳着你的脊梁骨,阴阳怪气道——”
“你看看那天枢阁,以前摆架子,说什么非天才不收,现在好了,收的天才弟子首接堕魔了,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依我看,这天枢阁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话音刚落,简墨白敲了下她的脑袋。
祝灵哎呀一声,捂住头,道:“怎么了嘛,我就模仿一下。”
简墨白收手,看她一眼:“我看你倒是很期待。”
“之前不是卯着劲,说要把那魔修打得五体投地吗?”
“怎么,没信心了?”
简墨白的音色冷而清,语调放缓时,有种说不出的好听。
祝灵的耳朵有些痒,懒洋洋的哼了哼,道:“还不是它最近开得太快了?”
祝灵垂眸,想起昨夜在镜中看到的样子,心中叹息了一声。
她金丹之前,曼陀罗一首是闭合状态。
结丹的第一日,曼陀罗忽然开了一瓣。
祝灵本来没放在心上,结果最近这半个月里,曼陀罗接连开了三瓣。
再这么开下去,祝灵觉得自己撑不到开春的比赛,就要被魔族那狗少主寻仇了。
她才金丹一阶,虽然神识强大,比试的时候能发挥超出三阶的力量,但对上那个魔头,她确实有点没把握。
“好吧,确实有点没信心。”
祝灵恹恹地耷拉下眉眼,“要是输给他,我会觉得很丢脸。”
“既是如此,当初为何要追出去?”
简墨白斟一杯茶,端给祝灵。
她本想拒绝,嗅到甜丝丝的桂圆香气,没忍住接过,轻轻喝了一口。
“我和他有仇。”
简墨白闻言一顿:“因为通天塔的那一击?”
祝灵摇头:“不是啊。”
要怎么告诉师尊呢?
总不能说,她有前世的记忆吧。
祝灵的话在舌尖盘旋一圈,小声道:“有些人生来就是天敌。”
“此魔修当初在我青云山地界犯下大错,长老们却不追究,我没法接受。”
其实是因为她个人的恨。
是她的私心。
烙印刚出现的那几天,祝灵还想用秘法挡住。
可她极力遮掩,终是逃不过简墨白的眼睛。
他把她叫到顶楼,不追问,只是给她准备好茶水糕点,静静问她最近发生了何事。
祝灵不肯说,他便要去找许凌霄和东方懿。
祝灵怕拖累两人,连忙全盘托出。
于是,她被罚站了半盏茶的功夫。
祝灵脑补了天大的罪,到最后竟然只是轻轻揭过。
他不斥责她的冲动。
只问她意图。
他不表达他的看法,只问祝灵悔不悔。
祝灵摇头,他便不再多言。
他依旧是像寻常那样给她授课,但要求态度都比从前严格很多。
她的睡眠时间压缩到最短。
每日天枢阁青云山通天塔三点一线的跑,进步不说神速,也还算让人满意。
祝灵最开始有十成把握。
随着花瓣盛放的速度,她又减了三成。
她一边喝茶,一边胡思乱想,仿佛过了许久,才听见对面的人缓缓开口。
“过来。”
祝灵收回思绪,不明所以。
简墨白放下杯子,蓝眸古井无波。
“我看看你的印记。”
祝灵坐过去,乖乖撩开头发,露出纤细的脖颈和分明的锁骨。
室内灯火跳跃,简墨白垂眸,看着她锁骨处徐徐绽放的曼陀罗,指尖蕴出一丝冰蓝色的灵力,按在印记之上。
略微粗粝的感觉拂过,祝灵睁大眼,下意识低头。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