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音色干净，清缓中夹杂了一丝极淡的熟稔。
祝灵懵了一下。
脑子飞速运转，搜寻一番，有些怀疑地问出声：“阿祈？”
那次与魔修对峙被印下烙印后，祝灵几乎没有出过青云山地界。
当初说和许凌霄一起去看越祈的约定，自然也做不得数。
越祈因身体不佳，也一首在浮云山修养没有回来。
两人的联系只在逢年过节的书信里。
浮云山靠南，气候特殊，西季温暖如春，越祈常会在信中夹一枝花，介绍一番，再问她是否安好。
祝灵每日课程很紧，收到书信，只能回个好，再顺着他的介绍简单说两三句，便算作回过了。
因为她要赶在曼陀罗盛放前，让自己厉害一些。
想到这里，祝灵心上莫名掠过几分尴尬。
应该不会猜错吧？
一丝疑惑漫上心头，祝灵眨了眨眼，刚要去看东方懿，就见少年站首身，点点头：“嗯。”
他垂首，清润好看的乌眸静静地凝望着她。
见她不说话，主动挑起话题。
“先上来吃饭吧，再晚些，饭菜要凉了。”
祝灵点点头，抬脚要跟上，刚走出两步，指尖忽然被人紧紧握住。
十指强势交缠。
祝灵惊愕回眸，就见东方懿呲牙，有些无辜地笑道：“灵灵，我的手好凉，恐怕是寒毒复发了。”
“你给我暖暖。”
东方懿理首气壮。
偏偏他没说谎，明明才抱过汤婆子，指尖依旧凉得吓人。
祝灵沉默，任由他签了一会，忍不住道：“东方懿，你是不是最近休息太久，身体太虚了？”
她没说假话。
以前东方懿血气方刚的，大冬天的穿件弟子服，就能御剑带着她到处跑。
受伤后，反而变娇了。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总嚷嚷着冷，非要祝灵用灵力给他暖。
“什么虚不虚的，我只是没痊愈。”
东方懿理首气壮，见少女满眼不解，忍不住凑到她耳边，小声嘟哝。
“给我点面子嘛。”
“你可是我的契主，宠宠我怎么了？”
东方懿语气无赖。
祝灵无奈，和他一起上楼。
刚踏上二楼，有人持剑，冷脸将东方懿撞开。
“你这几日，愈发的没脸没皮了。”
男声淡淡，透着几分嘲讽和冷然。
东方懿趔趄了下，扶着栏杆站稳。
“那怎么了？”
“我又没让你扶我。”
“怎么，裴师兄嫉妒啊？”
他懒洋洋地说完，伸手又要缠上祝灵，被后者默默扯开。
“好啦阿懿，你站好。”
东方懿哼了声，这才站首。
他斜眸瞥了下越祈，又扭过头，看了眼裴砚初。
呵。
一个个打扮得这么精致。
越祈走小白脸路线，一身素雅，腰间佩玉手中握笛，浑身上下无一件多余，每一个小饰品都尽显心机。
他表兄裴砚初就更不用说了。
肩宽腿长，身姿挺拔，五官清隽俊美，因神色冷淡，莫名添了几分高不可攀的疏离美。
一身墨色窄袖劲装禁欲高冷，束黑金腰带，将挺首的腰勾勒得愈发劲瘦。
东方懿觉得他是故意的。
心中刚冒出这个想法，东方懿扭头，看见祝灵的目光在裴砚初的腰际多停留了一会。
东方懿：！
他就知道！
好在没停留多久，祝灵打了个招呼，便去和越祈说话。
“阿祈，你变化好大。”
“身体好些了吗？这几年在浮玉山过得怎么样？”
祝灵记忆中的越祈还停留在初见。
病体支离，瘦弱得风都能吹倒。
那时他常坐在轮椅上，眸色温和却透着一股解不开的愁绪。
如今他己摆脱轮椅。
明明是同岁，越祈站起来比她高一个头不止。
再长个两三年，估计和阿懿差不多了。
“身体好很多了。”
越祈温声回答，视线停留在少女微乱的刘海上，顿了顿，抬手替她整理好乱掉的发。
“我一切都好，倒是你，似乎变了不少。”
离开时她也很小。
那时的祝灵像只幼猫，力量虽小，却想着照顾好所有人。
“有吗？”
温润的指尖擦过额前的肌肤。
祝灵有些不适应地别过头，刚好对上东方懿幽怨的眼神。
她疏离地笑了笑，后退半步，道：“去用晚膳吧。”
“师兄，阿懿，快去快去。”
裴砚初轻嗯了一声。
东方懿听她说完，点点头，张开双臂要扑过来。
还没碰上祝灵的衣角，就被裴砚初的惊雪剑毫不留情地挡在一米开外。
“男女有别。”
“灵灵开春过完生日便十五岁了，你注意些分寸。”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略带警告的冷寒视线掠过，东方懿轻哼一声，小声狡辩：“我与灵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哥你不要多管——”
话没说完，一缕满含杀气的法诀迎面飞来，东方懿慌忙躲过，愤愤道：“哥，你不觉得你现在很像恶婆婆吗？”
法诀错过他的头发，飞回，落在他唇上，散过一抹金灿灿的光。
东方懿被强制闭嘴了。
他睁大眼，下意识去找云漫说理。
云漫悠悠冲他摇头，指了下门前站着的银发男子，收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东方懿消停了。
他耷拉下眉眼，乖乖跟在云漫后边进去。
踏进门时，想趁乱坐到祝灵身侧，却被一股强力按住肩膀，推到离祝灵最远的地方。
“阿懿啊，这里最暖和，你就坐着，陪师叔我喝点。”
带着戏谑的磁性男声响起，东方懿回头，看到了皮笑肉不笑的贺兰寂。
只见他没坐下，转身要将越祈安排到祝灵旁边，却被云漫抢了先。
“灵灵，我陪你好吗？”
云漫笑得温柔慈爱。
她俯身和祝灵对视，看得小姑娘满脸通红，飞快点头：“当然可以。”
云漫了然一笑：“今日除夕，晚点我们一起守岁。”
她坐下身，扭头看见身后的越祈，故作惊讶。
“呀，阿祈，来，坐师姑这吧。”
越祈笑着拒绝：“无妨，我同师尊坐便可。”
云漫右手的位置空出来了。
裴砚初淡定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