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玉触手温润。
东方懿了下玉的形状，蓦然一惊。
借着明亮的灯光低头一望，发现玉被她雕成了小兔的形状。
兔耳长长，呈一字型并拢，脑袋滚圆，身体肥嘟嘟，后面还有团小圆球似的尾巴。
眼睛由红玛瑙镶嵌而成，被灯光晃得格外漂亮。
金丝玉上端，是条手编的浅金色绳圈，绳结细密紧致，透着淡淡的香气，底部是细长柔软的同色系流苏穗子，握住上端时，穗子轻轻一荡，划出漂亮的弧度。
东方懿拎着绳圈，仿佛看到少女坐在通天塔的石阶上，手握刻刀，一点一点雕刻出兔子的形状。
他勾起唇，心中很是熨帖。
她竟然还记得他的生肖。
东方懿喜不自胜，见祝灵进去，连忙折身跟上。
“灵灵，我今日下山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樱桃肉和红豆圆子冰酥酪，你等下记得尝尝。”
祝灵的灵根属火，冬日不仅不怕寒凉，反而对冰酥酪喜欢的紧。
“今日的雪这么大，你竟然下山了？”
少女回眸看他，秀眉微蹙：“若是伤势被影响，下次比试组队，我不要和你一起了。”
祝灵说的是开春东境几个山系联合举办的试炼赛。
自八年前魔气侵扰，青云山地界花了小半年的时间排查魔气，又花了几个月的时间重塑结界，等一切忙完，己经到了冬日。
当时青云山本提出要不就此作罢，以后三处地界的弟子各自修炼，不必非要一起比试。
九嶷和浮玉山自是不肯，一番商议后，将试炼赛定在了次年开春。
祝灵虽修为到了，但年龄没达到个人赛的要求，经简墨白和云漫商量一番，索性将她和东方懿塞到双人赛里。
那一年，祝灵和东方懿在双人赛的少年组里一战成名。
两人的默契极高，愣是越界挑战，胜过了九嶷和浮玉赛力最高的两支队伍。
自此之后，两人年年都被要求参加。
原因无他，只因被她二人打败的那几个心中不服，每年都想来挑战一番。
谁料祝灵进步太快，第三年的时候，修为己经接近筑基圆满。
而那几人被打得道心破碎，年年止步不前，见祝灵从一个小小的炼气晋升成筑基，颇为沮丧，自请回去闭关几年。
旧人闭关，新人接替，在大家不断的拉练下，祝灵十二岁半步金丹，十西岁时，己经金丹一层了。
祝灵结丹那日，东部境内彩云漫天，仙鹤齐飞。
九嶷和浮玉两个地界的宗门见此天象，以为是天道开眼，要给他们送些少年英才。
结果等啊等，盼啊盼。
他们盼来了青云山地界那个小丫头结丹的讯息。
十西岁，多道兼修，符法阵剑样样精通。
她结丹了！
他们弟子连通天塔都没打明白的年纪，她结丹了！
这个消息一出，九嶷山和浮玉山两个地界的长老愣是一宿没睡。
他们用尽手段想了一夜，默默地翻出了自家弟子的名单。
“明年开春，派点厉害的弟子去参加吧。”
“要金丹的，最好厉害点的，给那丫头一点颜色瞧瞧。”
“不就是金丹一阶吗？我们这大把的，来，你们把这些人的名字报上去，参赛前让他们加练一番，别给咱们九嶷丢人了。”
腊月底参赛的人数己经全数上报。
小年夜那日，名单出来，青云山长老会的大长老们把祝灵拉过去促膝长谈，最后拍拍她的肩，告诉她尽力就好，不必害怕。
祝灵起初不知，除夕的早晨才知道，今年她的双人赛和单人赛里，塞了一堆生面孔。
这些生面孔比祝灵大了一截，修为全是清一色的金丹中期。
和他们相比，祝灵和东方懿的金丹初期就有些不够用了。
且不说东方懿前段时间做任务还受了伤，到了开春能不能痊愈，还得看他自己。
东方懿自知理亏。
上次他被寒极兽重伤，皮开肉绽不说，还伤了筋骨。
寒极兽爪牙有毒，东方懿伤势太重，昏迷数日。
刚昏迷的那两日，祝灵天天哭，整夜守在他身边没睡觉，眼睛肿得比核桃还大。
东方懿醒来的时候，就见她瘦了一大圈，刚想安慰她，就被她揍了两拳。
只因那任务是他私自接的。
十天的任务，他想夺得奖励，将那枚寒魄玉给祝灵炼器。
怕祝灵知晓，他骗她回家休沐。
祝灵信了，开开心心送他出门，却在几日后的千鸟堂门前看到了遍体鳞伤的东方懿。
祝灵本能感应到他的。
东方懿怕他担心，还托乌前辈给他寻了秘法遮挡了气息。
这两拳，东方懿挨得不冤。
想到这里，东方懿有些着急。
“我今日是坐灵舟出门的，一点风都没吹到。”
他拿出暖手的汤婆子，眼巴巴地递给祝灵。
“你暖暖手。”
祝灵不接：“我不怕冷，你自己用。”
这话说的不错。
祝灵冬日几乎不怕冷，若不是他每日碎碎念，非劝她出门披件厚暖的长袍，她穿件单薄的法衣就首接出门了。
但东境的风太寒凉了，纵使满身灵气，也有被寒气钻空子时候。
东方懿道：“那你再披件外套。”
东方懿作势要取件貂绒风衣给她。
祝灵顿住脚步：“东方懿。”
简短几字，成功让东方懿收了手。
“阁内有地暖。”
她伸手拽住少年，把汤婆子塞到他怀里。
“你最好这几日就把身体给我养好。”
“什么东西不能以后吃？”
她瞪他一眼：“下次伤没好再乱跑，我真不理你了。”
东方懿诺诺开口：“我知道了，你别生气行吗？”
“知道就好。”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凶，她软下语气。
左手拂过他的手背，指尖上移，擦过他腕部的伤痕。
下一瞬，一股温热的火灵力挤进经络，慢吞吞地温养他的灵脉。
“过完这几日，我陪你去温长老那里再看看。”
话音方落，祝灵收手，正要往前走，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轻笑。
祝灵闻声抬头。
只见三楼的阶梯上，一少年倚杆而立。
他着一身月牙白冬衫，外面披一狐毛大氅，俊秀的脸陷进雪狐毛中，眉眼被暖色的灯火照得愈发温润清透。
见少女抬眼，他眼眸微弯，薄唇，低低唤她：“师妹。”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