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
东方懿拍开传送符，带着祝灵穿梭在一道道传送门里。
清和的风吹得裙角飞扬，祝灵摘下幕离，扭头看了眼山脚，缓缓收回视线。
“其实我不太懂，你刚刚为什么要让你爹看到你？”
东方懿不解的声音落入耳中，祝灵敛起笑容，平静道：“不想让他过得太轻松。”
“这是何意？”东方懿有些好奇，“我以为，你想彻底和他们断了联系。”
祝灵闻言，垂下眼睫，轻声开口：“联系可以切断，但仇恨不行。”
“什么？”
风太大，东方懿有些没听清。
祝灵摇摇头：“没事。”
她若真死了，储则望也不一定会伤心多久。
只要赵素兰吹几句耳旁风，他就会忘记他曾经的偏心，忘记他身为父亲却不尽责的错。
他会心安理得的遗忘，然后将一腔热血全献给赵素兰母子三人。
她要让储则望知道她还活着。
要他午夜梦回，想起他曾经的无能、侥幸和漠视就辗转难安。
她要让他长长久久的活在痛苦里。
“你的那位阿娘，若是知道你进了宗门，会不会想法子来害你？”
东方懿很担心。
赵素兰的形象看起来亲和柔弱，但更像是表面温柔，内心蛇蝎。
她那么护着她那双儿女，若是将来他们真来了，看见祝灵过得比他们好，说不定会加害于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倘若真的对我动手，那我也只能以牙还牙了。”
祝灵声音很轻。
她抬眸，略带试探的目光落在东方懿脸上。
后者察觉到，侧过脸，唇角上扬。
“那我会和你站在一边。”
“你杀人，我就给你递刀子。”
“又或者说，我可以做你的刀。”
祝灵一怔，清亮的眼底掠过一丝不可思议。
“东方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东方懿一脸淡定：“我知道啊。”
“总之，我想陪在你身边。”
“以后你看谁不顺眼，我就揍谁，好吗？”
祝灵听得耳根子滚烫。
太奇怪了。
明明是很中二的一句话，她听完竟然有些感动。
是穿书太久羞耻感下降了吗？
“你怎么不说话？”
“你该不会觉得我在骗你吧？”
一连串的追问砸得祝灵有些头晕，她揉了下耳朵，认真摇头：“没有呀。”
“我相信你。”
东方懿激动：“真的？”
“真的。”
祝灵道：“等咱们做完任务，有空一起研究下那个秘境吧？感觉里面会有很多宝物，对了，阿懿，你进去的时候，有看见灵潭吗？”
叶嘉年的那本小说里，他继承秘境后，发现里面还有一处灵潭。
那汪灵潭水有奇效，只是喝一口，便可疗愈百病。
而灵潭水滋养而出的灵草，药效似乎也比寻常的灵草好上千百倍。
她要不再试试炼丹吧？
技多不压身，到时候就算身上没有灵丹了，她也能就地取材自己炼。
不求炼得多好，只要吃不死人就行了。
祝灵对自己要求很低。
“灵潭没看见，就看见那老头吓唬咱们的时候产生的幻象。”
“不过我进去的时候，好像感受到了一阵风。”
东方懿还在因为她那句阿懿暗自窃喜，听到祝灵问，才认真回忆。
“风？”
东方懿点头：“对啊，大概还是从正北方向吹来的。”
那应该就在那边了。
“那好，我们下次一起找找。”
一起。
东方懿很喜欢这个词。
“可以啊。”
他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祝灵，我今日买东西的时候，听师兄说你在青崖山被人找茬了？”
祝灵惊讶：“你也知道？”
东方懿有些歉疚：“去膳堂的时候，师兄告诉我我才知道的。”
“那个姑娘，应该是宋韵。”
“她脾气很坏，下次她再找你麻烦，你就首接喊我。”
祝灵小声道：“我可以解决的。”
“今天我就赢了。”
东方懿神色严肃：“不一样。”
“世家子弟自小居于深宅，心思深不可测，你不会知道他们在家族的明争暗斗中，学了多少见不得光的手段。”
“今日她和你起了争端，若是咽不下这口气，就会怀恨在心。”
“她明面来，你兴许能解决，但倘若她来阴的呢？”
传送符燃尽，东方懿带着她穿过最后一道传送门，稳稳地落在望月峰。
陌生的景色让祝灵有些怔忡。
还没回过神，东方懿松开她的手，低头咬破右手的指尖。
鲜红的血液渗出，他垂眸，牵起女孩的手，在她掌心划下繁复的符文。
温热的，黏稠的，的。
淡淡的血腥气钻进鼻尖。
祝灵低下头，看见刺眼的符文随着他的动作快速出现，随即化成道道金光，消散得无影无踪。
灵脉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涌动。
一种极其柔和的力量随着灵力淌入丹田，片刻后，左手的手腕升起一股微微的烫意。
祝灵低头，望向热意涌动的地方，发现那里竟多了一枚小小的太阳印记。
“这是什么？”
祝灵惊愕的抬起眼，发现东方懿的唇色有些泛白。
他耐心地画完最后一笔，温声解释。
“是我们东方一脉特有的契约。”
“与你定下此契，日后你出现危难，我都能及时地赶到你身边。”
他低声说着，喉间忽有腥甜上涌。
女孩担忧的目光扫来。
他咬紧牙关，硬生生将那股逆行之气咽了下去。
“我们是朋友。”
“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好你。”
他艰难地挤出一点笑容，拍开一张传送符，将欲言又止的祝灵推了进去。
惊愕的视线被隔绝在门口。
东方懿擦去额前冒出的细密汗珠，刚要转身，双腿莫名一软。
他身形晃了晃，眼看着快要往下倒，身后凭空出现一道传送门。
有人丢下东西，朝他奔来，在他倒下的前一刻，张开双手，紧紧抱住了他。
-
东方家。
跪坐在堂前诵经的女子忽然睁眼。
她抬头，看着壁上多出的幽微光点，娴静秀丽的脸上浮现出一点不解。
只见那光点闪烁一瞬，变得格外明亮。
下一瞬，一行小小的名字缓缓浮现。
东方懿。
女子睫羽一颤，眼底掠过浓浓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