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灵的声音传来。
赵素兰母女闻声看去,看见那小姑娘走到门口,细瘦的手半挑幕离,露出一截下巴。
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被她做出来,愣是添了几分雅致。
赵素兰被她一笑,眉头皱紧,心中生起了几分敌意。
“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说我,况且,按辈分,我应算你长辈,请你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哦?”
祝灵敛目,站在店内的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夫人算哪门子长辈?”
“鼓动女儿夺人所爱不成,就撒泼打滚。”
“这种人,也算长辈?”
女孩年纪不大,说话却格外老成。
三言两语下,过路围观的人群面面相觑,似乎被说动。
“这么说,是这妇人不占理咯?”
“这位夫人也老大不小了,干嘛欺负两个小孩啊?”
“小孩的东西也抢,真是不要脸。”
“我就说呢,这家店的老板娘性格很好,我买了好几次东西,从不见她跟人黑脸。”
“大抵是没想到有人连个衣服都要争来争去,我刚来的早,听到老板娘跟她说给她再做一套,她偏不肯。”
“要了能干嘛啊?人家小妹妹的尺码她穿得下吗?”
几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赵素兰被说得脸色涨红,诺诺道:“不是这样的。”
“我......”
她欲言又止。
老板娘看不下去,走了出来。
“方才是我语气不对,夫人您也别放在心上。”
“一来二去,你我也扯平了。”
“大家都散了吧。”
前有冷脸小郎君持鞭站岗,后有老板娘出来说和。
大家也不好意思站在这看热闹,瞥了眼少年手中闪着雷光的鞭子,灰溜溜地散了。
拥挤的道路终于恢复开阔。
老板娘扭头和两人叮嘱完护甲服穿戴的注意事项,扭头,发现这母子三人还在。
那妇人死死地盯着戴着幕离的小女孩,目光中满是恨意和嫉妒。
老板娘皱眉,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
“这位夫人,您是要买吗?”
“刚刚您问价,我忘记跟你介绍,我家的护甲服最便宜的一千五百灵石,令爱若是需要,就留个定金,我给她定制一套。”
赵素兰原本还在生气,一听这价格,瞬间睁大了眼。
“多少钱?”
“一千五百灵石......你怎么不去抢?”
老板娘单手叉腰:“一分钱一分货。”
“您不要是吧,那麻烦您让让,别耽误我做生意。”
语罢,老板娘走下台阶,魁梧的身材往那一站,险些把赵素兰挤到地上。
她牵着叶云歌和叶嘉年,狼狈地后退两步,眼睁睁的看着老板娘半弯着腰,笑眯眯地恭送二人离开。
那少年收了鞭子,小心翼翼地牵住旁边的小女孩,生怕她摔着碰着。
其神色之呵护,让赵素兰和叶云歌都看红了眼。
他们当真是兄妹吗?
看着不像。
如果她们云歌也能和这般气度的小郎君认识就好了。
赵素兰忍下心中的嫉妒,拉着儿女转身要走,忽然瞧见储则望目眦欲裂地跑出客栈,朝着那小姑娘离开的方向嘶声呐喊——
“灵灵,灵灵!”
“灵灵,我是爹爹!”
他疯了吗?
那个小姑娘,怎么可能会是祝灵?
祝灵明明失踪了......
赵素兰心中腹诽,扭头去看。
结果视线扫过去的瞬间,那小姑娘当真顿住了脚步。
离山门还有一步之遥。
她回过头,看着神色慌张的储则望,淡淡勾起了唇。
风拂过,吹起幕离上的白纱,露出一张清秀可爱的容颜。
她在笑。
储则望看着日思夜想的女儿此刻活生生地站在面前,眼泪潸然落下。
“灵灵,当真是你。”
“爹就知道,爹就知道你没死。”
赵素兰的视角看不到她的脸。
她转过脸,一脸不悦地盯着储则望,咬牙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走过去,也想一睹真容。
怎奈那少年扯住她的衣角,足尖一点,带着她消失在街道尽头。
储则望瞳孔骤缩,追上去,人己经不见踪影。
灵灵还活着。
真的是太好了。
他双手掩面跪倒在地,心底不可遏制地升起一股欣喜。
欣喜过后,一股前所未有的空寂和茫然漫上心头。
只是她活着,为何不与自己联系?
是因为那夜自己抛下了她,选择去救云歌了吗?
他只是出于本能,只是身不由己。
他以为她不会有事。
浓烈的愧疚席卷,储则望后知后觉地痛哭出声。
他的灵灵,他唯一的亲生女儿。
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