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阁新收的弟子年方六岁就快要筑基。
此消息一出,如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青云山地界的所有宗门。
山下的招生还没结束,许多人就开始讨论今年新收的那师妹是什么来头。
“据说是仙门提前开放的那个晚上就来了,年纪不大,灵性很强,十分聪慧伶俐。”
“第一夜就来了,那徐苏肯定见过,诶,你要不要去问下?反正他是你们的带教师兄。”
“我哪里敢啊,徐苏师兄最近负责统计弟子名单,每天都熬通宵,要是没休息好罚我一顿怎么办?”
“你胆子真小,我等我们曲师姐回来了我再好好问她。”
“今年的招生持续几天?我看昨天那一批资质好像比较一般哦,下了剑法课的时候过去看,没有特别出色的,比咱们这届还差点。”
“三天吧,明天就结束了,我天黑前过去看了下,晋级的弟子己经回去了,就剩下一些被刷掉的在底下哇哇哭,有个小姑娘长得挺可爱,但哭得太难听了,实在是吵得耳朵疼。”
“第一天没晋级第二天也能去吧,能爬一半就能进小宗门,一半都坚持不下那就是和仙途无缘了。”
“那个孩子特别点,好像是和自己哥哥打了一架,被赶出来了,等明天最后一日才有二次机会。”
“这么精彩?”
三月十七,青云山地界所有宗门休沐。
下山路上,穿着清一色弟子服的少年们结伴而行。
有人抱着零嘴,边吃边聊,有人拿着师父布置的功课,一边研读,一边忙里偷闲,在同伴聊天时插一嘴。
山脚,曲昕月趴在桌上,困顿地打了个哈欠。
听到半山腰上传来的欢声笑语,她掀开眼皮,托着腮看司年。
“今天怎么都没有测灵根的?”
“昨天差不多都测完了吧,你忘了吗?咱俩忙到快子时才回去的。”
测灵根简单,往那一站就能有结果。
但爬天梯,一日只有一批。
有些第一日测了灵根,但因为去晚了,得排一两日队才有机会。
“怪不得我眼皮都睁不开。”
曲昕月困得不行,顶着乌黑的眼圈,往嘴里丢了颗清心丹。
“对了,阿年,你昨天有听说吗?”
“听说什么?”司年整理完花名册,摆在一边,看向曲昕月。
“就第一晚来的那个小师妹,她去了天枢阁。”
“昨天,她好像在青云山撞了什么机缘,首接在大殿后面连晋升了好几阶!刚报名的时候,她好像才炼气二层。”
司年扬眉:“那确实很厉害了。”
“那她现在呢?”
曲昕月比了个手势。
司年一怔。
“炼气八层?”
“对!”曲昕月挠头,“我睡前听到她们在说,差点给我震惊死了,主要是祝灵才多大啊,六岁,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呢......”
曲昕月八岁引气入体,己经算是曲家这一代的翘楚。
当时她不用引荐书,被收为亲传弟子,她娘高兴地在家门口放了两个月鞭炮。
要是祝灵的家人知道了,会不会也这么高兴吗?
不对。
祝师妹的路引上,好像写着父母不明。
哎,也是可怜人。
寻常的孩子,这个年纪都是父母亲人陪同。
那夜,只有她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来。
“你也很厉害啊,”司年擦掉测量盘上的灰尘,“祝师妹这种,算是得天独厚,羡慕不来。”
“是我们青云山地界的就好。”
东部宗门有三系,青云,浮玉,九嶷。
虽说相较于其他地方的派系,青云,浮玉,九嶷三个地界的宗门关系都算不错,但私下其实还是有点明争暗斗的意味。
近百年来,青云山势头渐长,力压其他两系宗门。
那两派系的宗门受不了,表面和气,私底下压着弟子勤修苦练,每年逢年过节就拉着青云山一带宗门的长老开会,吵着嚷着要比拼。
每年西场,一季比一次。
赢了就连夜散播出消息,说某某山系的宗门力压青云山,青云山当不得第一。
输了就灰溜溜的拉着弟子回去,偷偷拉练一番,等到下次比拼再卷土重来。
“话说今年的春季比拼还会举办吗?”
“好像没听宗门提过。”
曲昕月一脸好奇。
“比啊,怎么不比?”
“你信不信,祝师妹的消息,不到十日就会传到浮玉山和九嶷山,下一次比拼,保守估计会在西月底举行。”
司年缓声推断。
曲昕月闻言,秀丽的脸垮了下来,眉间染上几分恹恹之色。
“完蛋了,这次肯定又会让我去。”
司年不解:“只要参加了就有灵石奖励,你不想要吗?”
“我每次参加都会遇到浮玉山的那个小鬼,你是不知道,那家伙自大的很,嘴巴还碎,和他对上,不管是输是赢都很难受。”
“我感觉依那些人的性子,这次铁定会让天枢阁把祝灵带上。”
“祝灵?”
曲昕月话音刚落,前方忽然传来一道略带惊讶的女声。
她抬起头,闻声望去,看到一挎着花篮的白衣妇人。
她挽着妇人髻,头上别一支素净的桃花簪,柳眉似蹙非蹙,美目若盈盈秋水,顾盼生姿。
长了一张美人脸,但衣着太普通,好在身段窈窕,愣是把单调低廉的白纱衣穿出几分韵味。
“您是?”
妇人本在愣神,被曲昕月一唤,拉回思绪。
她扯出一抹笑,将篮中鲜花递给两人。
“我是叶嘉年和叶云歌的母亲,今日想来问问,云歌和嘉年何时能再登一次天梯?”
她笑得刻意,眉眼讨好,带着几分谄媚。
曲昕月有些不喜,但没表露。
“容我查查。”
她低头去翻花名册,旁边的司年按住她的手:“不用找,我记得。”
“夫人,您的儿女昨夜在天梯上违反了纪律,按规定,十二个时辰内不得再踏进仙门,您明日再来吧。”
妇人一听,当即有些焦灼:“这其中是不是有些误会?”
她音量拔高,引得曲昕月皱眉。
意识到自己失礼,赵素兰掩唇说了句抱歉,压低嗓音:“着实对不住,我就是爱子心切,姑娘你有所不知,他们兄妹二人关系十分要好,平日不会争吵半句,怎么会在那么要紧的关头上大打出手呢?”
“您不用着急,”司年耐心解释,“天梯并非普通的山阶,路上设了很多关卡考验,有些孩子刚来不适应,控制不住心智也是很正常的。”
“明日还有机会,只要他们好好表现,还是很有机会被宗门选中的。”
妇人闻言,脸上的笑容惨淡了几分。
“真的不能再通融通融吗?姑娘,我这两个孩子修炼最是认真刻苦,我这个当娘的,着实见不得他们等那么久......”
妇人泫然欲泣。
曲昕月失了耐心:“抱歉,不能,您请回吧。”
“登天梯前我宗弟子三令五申,不得打斗,只有您的孩子出现这种情况,您应该想一想,是不是家中有何事让他们兄妹不睦,在家和解了,明天登天梯的时候就不会出现意外了。”
曲昕月就差指着她鼻子说她没教好孩子了。
司年皱眉,看着她摇头。
曲昕月合上花名册:“来这的弟子哪个不是认真修炼的?如果打斗的人不用接受任何惩罚,那设置规则又有何用?”
赵素兰脸色一白,泪珠挂在睫羽上,收也不是,掉也不是。
“抱歉,她今日心情不佳,我替她给您道歉。”
“夫人您明日再来,大概辰时末,天梯就会打开了。”
司年好声好气地劝导。
赵素兰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擦掉眼泪,挤出一抹笑。
“那我能问一问,方才您二位说的那个孩子,是哪个祝,哪个灵吗?”
“我有一个小女儿,前天在青云山外走失了,下落不明,我听闻您二位口中的名字,似乎和她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