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皇宫。
霍沉渊隐在暗处看着谢砚礼怒气冲冲地从坤宁宫出来,又听着下人们偷偷议论摄政王在坤宁宫内似乎与太后发生了激烈争执。
他眉头紧锁。
沈戚容那个女人,又做了什么?
她似乎总有办法激怒谢砚礼,却又让他无可奈何。
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他每次想动手杀她,却总被她莫名其妙地反过来牵着鼻子走一样。
她递给自己毒药,说“太慢了,本宫教你怎么下毒”时的那份从容与戏谑,至今仍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个女人,到底是疯了,还是太过聪明?
他再次摸了摸怀中那把淬了剧毒的匕首。
现在动手,似乎仍不是最佳时机。
谢砚礼这条疯狗被惹急了,说不定会做出什么。
他决定再等等。
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他再出来收拾残局。
霍家满门的血海深仇他一刻也不敢忘,沈戚容,谢砚礼,你们都得死。
......
太傅府邸。
裴照临斜倚在病榻上,听着心腹太监禀报今日朝堂与坤宁宫发生的一切。
“太后……咳血……与摄政王争执……”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随即又是一阵压抑的咳嗽。
“公子,您也保重身子。”太监忧心忡忡。
裴照临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沈戚容……呵,越来越有意思了。”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幽微的光芒。
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报复谢砚礼吗?还是另有所图?
前世那个高高在上,亲手毁了他一切的女人,如今这般病弱,倒让他生出几分异样的感觉。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沈戚容的面容。
那双曾盛满决绝与冷酷的凤眼,如今是否也染上了病态的脆弱?
或许他该去探望一下这位同病相怜的太后娘娘了,毕竟,他对她的愧疚心,可是期待己久了呢。
而沈戚容,此刻正享受着难得的清静。
她知道,她今日这番表演,足以让谢砚礼焦头烂额好一阵子了。
至于其他人……
裴照临那个伪君子,霍沉渊那个愣头青杀手,还有苏妄言那个神神叨叨的家伙……一个个,都别想置身事外。
这大盛朝的浑水,她搅定了。
她要让所有前世的仇人,都尝尝寝食难安、步步惊心的滋味。
“云岫,把苏妄言送来的那几种奇花异草都给哀家摆上来。”沈戚容懒洋洋地吩咐,“哀家要好好研究一下,下一次,该给摄政王准备什么惊喜。”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摄政王府的书房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谢砚礼眉宇间的阴霾。
他负手立于窗前,白日里沈戚容那苍白的面容、虚弱的咳嗽,以及那句“记得按时喝药,别讳疾忌医”,如同魔咒般在他脑中盘旋。
“按时喝药……”
他下意识地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自从那日所谓的情蛊失态之后,他确实遵医嘱在服用压制心绪的汤药。此事极为隐秘除了林清玄和几个心腹太医,无人知晓。
沈戚容是如何得知的?难道真是苏妄言那个神棍?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每当忆起她在坤宁宫榻上那副病弱模样,一种莫名的情绪便会悄然滋生。
那并非全然的厌恶或警惕,反而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
是她那双即便在病中依旧清亮锐利的凤眼?还是她故意贴近时发间传来的若有似无的冷香?抑或是她口口声声提及的不干净的东西,当真也缠上了他?
谢砚礼猛地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念头。
沈戚容,那个前世将他逼入绝境,最后却被他亲手送入幽宫的女人,怎么可能让他产生这种情绪!
定是那女人又在故弄玄虚,试图以这种方式扰乱他的心神。
他绝不会上当!
“林清玄。”他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王爷。”林清玄自暗影中走出,躬身听令。
“坤宁宫那边除了监视,再给本王安插几个可靠的宫人进去。本王要知道她每日的饮食、用药,甚至说了什么梦话。”
“是。”林清玄应下,又迟疑道,“王爷,太后娘娘今日之言,似有深意。她说有些东西一旦沾上了便甩不掉’,又提醒您别也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莫非,那蛊……”
谢砚礼眸色一沉:“你的意思是,她也中了自己下的蛊?”
“臣不敢妄断。但若真是如此,她今日种种举动,或许并非全是演戏。她咳血时的痛苦,不似作伪。”林清玄分析道,“若她当真与王爷一般受制于蛊,那她所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倒也说得通。”
谢砚礼沉默了。
若沈戚容也身不由己,那她今日的威胁,便更添了几分真实。
这个女人,究竟想做什么?
他捏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无论如何,他都要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苏妄言那边,”他缓缓开口,“继续查。本王要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与沈戚容之间,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
坤宁宫内,又是另一番景象。
沈戚容正歪在美人榻上,指尖捻着一朵苏妄言刚送来的七日醉。此花花瓣殷红似血,据说能散发出一种令人精神恍惚的异香,是配合病弱人设的绝佳道具。
“娘娘,苏大人这份七日醉,说是能让您在需要的时候,面色更显憔悴,眼神也更迷离,保准无人能看出破绽。”云岫在一旁小声解说,语气中带着一丝钦佩。
沈戚容轻嗅了一下那诡异的花香,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苏妄言倒真是个妙人,总能恰到好处地送来哀家需要的东西。”
她抬眸,看向窗外深沉的夜色,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谢砚礼此刻,怕是正焦头烂额吧。想到他那张千年不变的冰块脸终于有了裂痕,沈戚容的心情便不由得愉悦起来。
“对了,娘娘,”云岫像是想起了什么,“方才苏大人还留下了一句话,让奴婢一定转告您。”
“哦?他说什么?”沈戚容漫不经心地问道。
云岫压低了声音,模仿着苏妄言那特有的慢悠悠的语调:“苏大人说,‘太后娘娘如今似乎更懂得韬光养晦,以柔克刚了。不似从前…咳,不像传闻中那般锋芒毕露,倒更添了几分…高深莫测。’”
沈戚容捻着花瓣的手指猛地一顿。
殿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你说什么?”她缓缓转过头,凤眸眯起,锐利的视线首刺云岫,带着一股迫人的寒意,“再说一遍。”
云岫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跳,连忙跪下,颤声道:“娘娘恕罪!奴婢只是…只是复述苏大人的话……”
“如今……从前……”
沈戚容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苏妄言,他知道了。
他知道她是重生回来的!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汗毛倒竖,前世的记忆是她最大的底牌,如今这个秘密竟被一个外人知晓。苏妄言究竟是谁?他接近自己,屡屡施以援手,究竟有何目的?
“他何时离开的?”沈戚容声音冰冷。
“刚…刚走不久。”云岫战战兢兢地回答。
“备轿,哀家要去一趟钦天监。”沈戚容猛地站起身,脸上的慵懒闲适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世执掌朝政时的那份杀伐果决。
她必须立刻找到苏妄言,弄清楚他到底知道多少。
若苏妄言是友,那他便是她复仇路上的一大助力,可若他是敌……
沈戚容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那她不介意,让这大盛朝再多一缕无辜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