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很快，宁妄看到了少女手腕上一条模糊不清的红线。
姻缘线？
鬼族强者能窥探秘辛，预知命运。
这也是三界对其避之不及恨不得杀光剿灭的原因之一。
宁妄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般做有何卑劣，他的脸色己经不能再难看了。
这个凡人和师尊的姻缘线居然未断？
这意味着师尊对她...
不！
这绝对不可能！
师尊八岁结丹，十岁成婴，如今刚过百岁便己至渡劫，整个修真界无人能望其项背，是当之无愧的绝世天才。
所有剑修都以之为高点，妄想追赶攀越。
哪怕得两句点评指导也足以吹嘘正名。
而这个平平无奇的凡人——
若非师尊重伤失忆，怎么可能会青睐这么个蝼蚁般的凡人。
宁妄不想承认自己嫉妒。
一个凡人。
凭什么。
姻缘线尚在，不能杀她。
至少现在他还是师尊唯一的弟子，而她...
什么也不是。
竟然从一个凡人身上找到了优越感。
可笑。
宁妄扯着嘴角冷冷笑了声，忽地结印，方才匀速飞行的长剑陡然上升，又毫无征兆骤降。
“啊！”
惊恐的叫声尖锐突兀，似刺破空气，在高速移动之中洒落成串，留下白云间的道道首线。
狂风扑面而来，长发飞舞，乱七八糟。。
宁妄勾唇，眼底浮现出恶劣的愉悦。
暂时不能杀又如何？
总归会让她后悔这么死皮赖脸地跟着来忘尘宗碍眼。
哈哈~
胸腔之中溢出了几声轻笑，心底的阴霾退散。
好可怜啊...
一个凡人。
怎么敢口出狂言，要去那吃人的忘尘宗，修真界。
这种居高临下的嘲弄很快戛然而止，因为面前的少女忽然转身扑进了他的怀里。
纤细的手臂死死禁锢他的腰身。
“啊！！！”
惊叫声没有消散，只是因为经过衣物和身体的阻挡变的沉闷湿热。
宁妄僵住了。
那种陌生的感觉又来了。
她身上的温度像是岩浆般骤然而至，烧的他连骨头缝都冒着灼烧的刺痛。
好近——
从来没有人离他这么近过。
他是妖鬼，是杂种，是三界都唾弃的肮脏东西。
母亲的打骂是他对于童年最深刻的记忆，后来流落人间，他无论靠近哪个村庄都会被驱赶被殴打。
石头或是臭鸡蛋。
没有人敢碰他，因为他是怪物，他们欺负他却也怕他。
后来师尊带他来了忘尘宗，他成了亲传弟子，展露出无人能及的天赋。
可他知道。
忘尘宗上上下下，无论是上到宗门长老，下至洒扫弟子，他们从骨子里瞧不起他，防备他。
除了师尊，只有师尊。
天地间，唯有师尊愿意接纳他。
可寂霜剑尊生性冰冷，感情淡薄。
他会给予弟子最好的丹药，灵器，会悉心教导，可他不会给予弟子一个拥抱。
这是出格的，且无视礼法。
宁妄：“松手！”
少年的脸色难看，薄红从脖颈攀上耳后，这是恼羞成怒。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口中挤出这两个字。
这样陌生的动作令他厌恶、烦躁！
通体漆黑的长剑变的更加颠簸快速，在空中翻转出更加惊人的弧度。
傅云皎：“啊！”
尖叫声没停，手也没松，越抱越紧。
烫，太烫了。
像是怀里拱进来一团火球。
宁妄变强后从来没这样狼狈过。
他想把她扔出去摔死，但他不能。
方才还在嘲笑人类的脆弱，但转眼就让他手足无措。
宁妄妥协了。
少年自成名后难得妥协。
飞剑逐渐变慢，甚至下降了高度，悬停着。
“松手！”
宁妄西肢僵硬，几乎化作动作诡异的雕塑，他垂眸，能看到少女的发顶，正亲密无间地蹭在他的怀里。
“快松手，停了。”
他眼神冰冷，语气中充斥戾气，到最后成了无可奈何地压低了声音。
该死的。
宁妄在心底暗骂。
死死抱着他的少女骤然抬头，正对上他漆黑的双眸。
白皙的脸颊因为窒息和缺氧染上了桃花般的艳丽红色，可脸上全然没有惊恐害怕的神情。
生理性刺激溢出的水珠压在眼底，挡不住明亮兴奋的目光。
她的眼睛，好亮。
“宁妄！”
“再来一次！”
她的声音清脆，语气急切，叫着他的名字：“宁妄，快。”
傅云皎的心脏正在疯狂跳动着，陷入前所未有的亢奋。
哇哦~
从来没有坐过这么刺激的过山车。
弥补了她哥禁止她跳伞的遗憾。
这么高，这么快，没有任何安全措施。
超赞的！
至于宁妄的心情她毫不在乎，心安理得的享受就好了。
反正宁妄那么在乎明尘，不会光明正大的了结了她。
免费劳力。
“宁妄！”
宁妄。
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他的名字，不是厌恶的、恐惧的、嫉妒的或是平静的。
他能感受到她语气中的热烈，正如他低头就能看到少女瞳孔中他自己的倒影。
那么清晰。
好像满眼都是他。
半晌的迟疑后，宁妄唇角扬起嘲弄的弧度，从嗓子里溢出了声充斥恶意的嗤笑。
蠢货。
看不出他在吓她吗？
“宁妄？”傅云皎松开手，主动朝后退了两步，抬头看他的神情。
至于脚下的万米高空于她而言，仿佛完全不存在般。
“再带我玩一遍吧？谢谢你呀。”她朝着宁妄眨了眨眼，温声道，“我请你吃葱油饼哦。”
傅云皎懊恼，她看出了面前少年眼底的愤恨。
得意忘形了。
刚才抬头的时候就应该挤出两滴眼泪，说什么吓的腿都软了之类的，比她现在威逼利诱要好得多。
想白嫖...
嗐。
葱油饼这种东西，想来宁妄也不会接受，反正在宁妄眼里她也不过是个无知的村妇。
葱油饼都是给他面子。
果然，宁妄脸上的笑容嘲讽意味更重了。
葱油饼？
凡人的眼界真是可笑。
傅云皎：“从前明尘最爱吃啦，你不想尝尝吗？”
宁妄：“......”
他倒是小看这个凡人了，居然还会用激将法？
呵呵。
他猛然弯下腰，主动凑近傅云皎，鲜红的唇上扬，那张明艳脸上的表情变的夸张而恶劣。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怕我吗？”
宁妄意压低了声音，沙哑的，如同恶鬼低语，诡谲恐怖。
她敢碰他，敢跟他耍心眼。
恐怕根本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恶心吓人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