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江城第一医院被雪光映得透亮,急诊室的玻璃幕墙结着冰花,欧囡穿着加厚的护士服,口袋里装着言陌琛昨晚塞的暖手宝,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像他掌心的余温。
走廊里飘着中药香囊的气味,却盖不住空气中弥漫的紧张——凌晨两点,抢救室己经接收了三位心梗患者。
“1床患者突发室颤!”李姐的喊声打破寂静。欧囡跟着冲进抢救室,看见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形变成杂乱的锯齿,患者家属在门口跪地祈祷。
言陌琛穿着绿色刷手服从更衣室冲出,头发还滴着水,显然刚结束上一台手术。
“准备除颤,双向波200J。”他的声音冷静如手术刀,“欧囡,递肾上腺素1mg静推。”
欧囡点头,指尖在抢救车抽屉里精准定位到肾上腺素针剂。消毒、抽吸、静脉推注,动作比大二操作考时更快。
言陌琛握着除颤仪电极板,目光扫过她泛白的指节,忽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呼吸,你的手比我的持针器还稳。”
这句话像颗定心丸。
欧囡深吸一口气,看着除颤仪的能量蓄积灯亮起,听见言陌琛清晰的指令:“离床!”
电流通过患者身体的瞬间,她看见他腕间的疤痕在无影灯下泛着淡金,想起昨夜他在值班室替她泡的姜茶,杯底沉着块未拆包装的巧克力。
“窦性心律恢复,血压90/60。”麻醉医生的声音响起。
欧囡跟着言陌琛走出抢救室,后背早己被汗水浸透。
他摘下手套,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块巧克力塞进她掌心:“补充能量,防止低血糖。”
包装纸撕开的声音里,欧囡忽然想起继母下午发来的消息:“囡囡,刚才和言伯母通电话,她说言陌琛从小就把‘救人’当使命,连平安夜都在急诊室值班……”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水珠,像极了大一解剖课上的福尔马林气泡。
“去休息会儿,我守着患者。”言陌琛轻推她肩膀,“零点钟声敲响时,记得来手术室门口。”
走廊的时钟指向23:59,欧囡站在手术室门口,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
言陌琛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红色丝带,腕间多了条她送的针织手链。
他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举起右手,比出个笨拙的心形。
零点钟声响起的瞬间,欧囡看见他嘴角扬起的笑,比手术灯更明亮。
远处的护士站传来倒计时的欢呼,他忽然走近,指尖替她擦掉睫毛上的雪花:“新年快乐,我的巡回护士。”
这个称呼让欧囡心跳加速。
她想起论坛上的热帖,有人拍到他们在急诊室分享热可可的场景,配文“冷血手术刀变暖男,只给欧囡同学剥巧克力”。
此刻,他的指尖带着消毒水的凉意,却在触到她脸颊时忽然变暖。
“有样东西给你。”言陌琛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用ECMO管道标签纸折的星星,“昨晚抢救完患者折的,星星里写了新年愿望。”
欧囡拆开星星,里面是他的字迹:“希望欧囡同学大二结束前,能在手术室独立完成巡回护理。”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泛红,像极了她第一次在解剖课上打翻碘伏时的模样。
凌晨三点,欧囡在急诊室走廊整理器械,忽然看见言陌琛独自走进楼梯间。
她悄悄跟上,发现他靠在窗边,手里拿着束白色雏菊,卡片上写着:“给欧明远医生,和他的星星。——言陌琛 2025.12.24”
泪水突然模糊视线。
她想起继母说的“结亲家”玩笑,想起父亲笔记里言明远的批注,终于明白为什么每年平安夜,急诊室走廊都会有束无名花。
言陌琛转身时看见她,眼神有瞬间的慌乱,却在对上她目光时忽然温柔:“本来想等你毕业再说……”
“我都知道了。”欧囡轻声说,握住他拿着花束的手,“父亲在信里说,你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少年医生。”
言陌琛浑身一震,忽然将她拉入怀里。
白大褂的布料蹭过她鼻尖,他的心跳声透过衣服传来,比监护仪更清晰。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声音闷在发间:“其实每年送花,不只是为了道歉,更是想离你近一点……”
走廊传来李姐的喊声:“欧囡,新收了位消化道出血患者!”
“来了!”欧囡松开他,却在转身时被他拽住手腕。
言陌琛低头看她,眼尾的泪痣在晨光里泛着琥珀色:“下班后一起去吃汤圆?医院食堂的黑芝麻馅,比我折的纸船还甜。”
欧囡笑了,摸出口袋里的星星,ECMO标签纸上的参数数字在凌晨的微光中格外清晰。
她想起他说的“实战教学”,想起他用手术镊折的每一只纸船,忽然觉得,有些道歉早己在时光里发酵成更温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