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没在陈娟家过夜。
他把陈娟送回去之后自己又回去了。
他给陆沉打了电话约他出来见面。
“林烨这段时间有按时去找你看病吗?”
陆沉把咖啡杯转了两圈,骤起波澜的咖啡液始终被围困在杯中。
下午三点的阳光斜穿过落地窗,在他面前的病历本上投下栅栏般的阴影。
这本该是他的休息时间——现在却用来还债。
"黑糖拿铁加双份浓缩?"
服务员放下的杯子与陆沉的一模一样。他抬头看见沈溪站在光影交界处,西装衬衫换成了卫衣牛仔裤,年轻了至少五岁,这让他莫名恼火。
陆沉把林烨的药单推过去,最上面那行"奥氮平"被红笔重重圈起,"如果你想让他少烦你的话,可以给他加这个药。我给他开的药他只买了利培酮片。"
沈溪没有立即碰那张纸。
他选了阳光首射的位置坐下,这个反常规的选择让陆沉怔了怔——他之前大多时候都偏爱角落的卡座。
陆沉的手机屏幕朝上放在桌面,正在播放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林烨在画室里,用炭笔涂抹整面白墙。
"上周的艺术治疗课。"陆沉转动手机,"他画了三百二十八只眼睛。"
沈溪的指甲陷进掌心。
他想起上个周自己还在被陈娟逼着相亲,那时候林烨应该就察觉到了什么。
"你能不能有点用了?"
沈溪突然说,"人交给你治这么久还没治好。"
玻璃杯凝结的水珠滑落到病历本上,"双相情感障碍"的诊断变得模糊不清。
陆沉从公文包取出个牛皮纸袋,倒出五六个药盒:"这些是林烨这半年偷偷吐掉的药。"
每个铝箔板都被巧妙地从背面戳破,药片完好无损地保留在包装里。
咖啡厅的爵士乐切换到《秋叶》时,沈溪突然觉得有点冷。
那些药片像小小的墓碑,埋葬着他作为小狗主人的全部努力。
"上个月家庭治疗你为什么没来?"
陆沉问他。
“我妈有复发的前兆。”
八个字,隐藏了太多无法言喻的无奈和心酸。
陆沉,不,或许该叫他另一个名字,赵澜。
赵澜拍了拍沈溪的肩膀,算是成年人之间无声的安慰。
赵澜也是两年前来这里和沈溪重新碰面之后才知道当初沈溪离开海城回老家这边是因为他妈的精神分裂症。
沈溪和林烨谈了西年的恋爱。
而赵澜和肖阅,只谈了短暂的十个月。
沈溪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你说,林烨他还能好起来吗?”
赵澜看着他,认真道:“只要坚持治疗,会有希望的。他对你很依赖,你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支撑。”
沈溪苦笑:“可我连自己家里的事都处理不好,还总让他伤心。”
赵澜安慰:“你也尽力了,谁都不是超人。接下来你多陪陪他,监督他按时吃药,会慢慢好起来的。”
沈溪点点头,:“我会的。倒是你,还放不下肖阅吗?。”
赵澜苦笑地摇了摇头。
沈溪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站起身:“我得回去了。”
赵澜也起身,拍了拍他:“去吧,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沈溪拿着药单匆匆离开,赵澜望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不知是欣慰还是别的情绪。